民警随後趕到,要帶季明宣和玉團等人回派出所做筆錄。
交警劉盤還要執勤,不能跟去,但主動加了辦案民警的聯系方式,拜托對方告訴自己後續。
玉團原本不想去什麼派出所,直到民警告訴他,要做完筆錄才能送他去福利院,他才同意去一趟。
警車上沒有兒童安全座椅,但季明宣和陸硯一路找過來的時候,司機開着保姆車跟在後面,車上有專門給玉團準備的安全座椅。
陸硯上了副駕,季明宣像往常一樣帶玉團坐在第二排,小家夥千辛萬苦帶出來的大狗玩偶和小背包被黃昊和陳曉月拿去了最後一排。
中号狗狗玩偶被玉團自己抱着,大狗玩偶比他還要大一些,被他背起來兩腳拖地走了一路,此刻沾滿了塵土。
黃昊把它拿上車時,玉團發現它髒了,心疼地拍了拍,有些懊惱。
“玉團……”季明宣試圖和他交流,玉團卻擰着身子背對他,一聲不吭。
季明宣懊悔自責,更因為玉團那句“沒人要的小孩”心如刀割。
他不該抱着僥幸心理,以為玉團沒有聽到周導的打算。
更不該自以為是,認為玉團年紀小就忽視他的知情權和意見,以為自己可以處理好再告訴他,結果卻傷害了本來就沒有安全感的小孩。
很顯然,玉團現在已經不信任他了。
他甯可自己一個人去福利院,也不再向他們求助。
季明宣忍着心疼,伸手摸了摸玉團的腦袋:“我幫你把頭發紮起來好不好?”
這次玉團沒躲,也沒回頭看他,背對着他沒有動。
季明宣幫他重新紮了頭發,又擦了擦他脖子上的汗。
保姆車跟随警車到了派出所。
陸硯先一步下車,過來幫玉團打開車門,解開安全帶,伸手想抱他下來。
玉團推開他的手,自己摟着狗狗玩偶從座椅上滑下來。
季明宣起身彎腰想扶他,玉團看也沒看,自己倒騰着兩條小腿要下車,還是被陸硯一把撈住身子,輕輕放到地上。
玉團落地後立刻遠離他兩步,冷着小臉。
陸硯的眉頭深深皺起,顯然也對眼前的狀況感到棘手。
他看向從車上下來的季明宣,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濃重的難過與自責。
等黃昊和陳曉月下來,正要關上車門,玉團急了:“狗狗和背包!”
那是他無論如何也想帶走的東西。
季明宣見他快急哭了,連忙對黃昊說:“拿下來吧。”
東西拿下車,玉團趕緊把小背包搶過來,緊緊抱着。
大狗被黃昊抱得太緊,他沒搶過。
但他沒放棄,準備待會再找機會。
*
調解室,女民警張璐把玉團抱到椅子上坐着,又遞給他一個小面包和一盒牛奶。
“餓了吧?快吃。”
玉團的肚子不争氣地叫了兩聲,不好意思地把臉埋向懷中的狗狗玩偶,小手接過面包和牛奶,低聲道謝。
季明宣見狀有些懊惱,他們急匆匆出來找人,忘了給小孩帶吃的。
小孩一大早離家出走,又走了這麼遠的路,肯定餓了。可他們完全沒有考慮到。
這一刻季明宣無比清晰地意識到,盡管助理常說他越來越像孩子他爸,但是他遠還不是一個合格的爸爸。
他在玉團面前蹲下,見他抱着玩偶不撒手,就幫他撕開了面包包裝,插好牛奶吸管,重新遞給他。
玉團别别扭扭地接過來,一手緊緊摟着狗狗玩偶,一手把面包遞到嘴邊,小口小口地咬着。
陸硯全程在旁邊看着,插不上手,卻清楚地意識到,季明宣比想象中還要重視這個小孩。
張璐見小孩狀态逐漸放松,蹲在他身邊開始跟他聊天,另一位民警在旁邊做記錄。
“今天一個人出門走了那麼久,不害怕嗎?”
玉團看着她,點了點頭,又搖頭。
“不害怕?”張璐笑道,“這麼勇敢啊?”
玉團把嘴裡那口面包嚼完,說出來的話冷靜得不像四歲小孩:“你想問什麼直接問吧,不用這樣哄我。”
這個姐姐是經常去劇組看他的警察之一,玉團覺得他們也挺熟了,不必客套。
張璐笑意凝滞,但迅速調整好神色,語氣溫柔地問:“那我可以問問你,為什麼要一個人去福利院嗎?”
玉團說:“因為我知道,你們找不到我的家人。”
他并不是質疑這些官差的能力,而是知道自己的家人壓根不在這裡。
“因為他們都已經不在了。”
張璐怔了下,看了眼他身後的季明宣和陸硯,繼續問:“可你之前說,他們兩個是你的父親。”
“我騙人的。”
玉團輕描淡寫道:“我和他們沒關系,隻是沒地方可去,聽說他們兩個是大明星,長得好看又有錢,所以才纏着他們當我父親。”
陸硯皺眉,季明宣瞠目結舌,震驚于玉團竟然能說出這樣邏輯清晰又殘忍的話。
不論是之前自稱盛安稷,還是此刻說自己在騙人,他所有說辭明明不可信,卻又自有道理,邏輯嚴密得不像一個四歲小孩。
但季明宣并沒有覺得玉團撒謊不好,隻是抑制不住心疼,心疼他小小的腦袋,不知道苦思冥想了多久,才想出這麼“完美”的借口,推翻自己之前的所有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