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說啊,阿娘那麼好,怎麼可能是她們口中那樣的人?
因為這點緣分,兩人迅速熟悉起來,等早膳結束,一起前往午課的寶殿。
等他們到寶殿門口時,裡面傳出了說話聲,先前去吃點心喝茶的一行人早就來到了殿中,不知說了什麼,一起笑了起來。
“流歌,你看,那是不是你家大公子?”
聽到這句話,卓流歌眸中閃過一絲戾氣,很快消散,恢複成往常的樣子,喊了一聲:“剛才沒見到你,原來是背着我交新朋友了。”
他上下打量着紀融景,直到他父親官職低微,來這裡說不定就是想找個人巴結,本不用在意。但是卓鴻有了官家子弟作為“朋友”,他就很惱怒——
卓鴻隻能眼睜睜看着他在上層圈子裡面如魚得水,自己卻被排斥。哪怕他才是卓家真正的少爺,而自己隻是為了安撫失子的卓家夫妻,從外面抱回來的替代品。
沒等卓鴻回答,他就将目光轉移到紀融景身上,想說些什麼,卻見外面來了個小和尚,雙手合十,道:“紀施主,有人找你。”
紀融景應了一聲,跟着對方離開了。
他一走,卓流歌的神情陡然冷淡下來,心中不忿:“一點禮貌都沒有。”
“你和他同齡,還要他向你見禮嗎?”卓鴻給朋友辯解,“況且融景是有事離開。”
“不向着我,向一個外人,我回去對祖母說。”卓流歌輕哼一聲,獨自離開了,跟班們一起湧了過來。
他們看到了剛才的波折,你一言我一語地安慰,總算将卓流歌哄得開懷。
其中一人倒是沉默片刻,語氣猶豫:“……那人姓紀?”
“對,紀融景,你聽過嗎?”卓流歌來了些興緻,問,“難不成你是他親戚?”
那人慌忙搖頭:“不是,我隻是想起,紀家平妻是嶽女醫……紀家大郎叫雲熙,他應該是……”
後面的話不說,别人也清楚。
卓流歌眼前一亮,露出一個略帶惡意的微笑:“你是說,那位蓄意勾引朝廷命官,憑着皇後娘娘的權勢硬生生将自己擡作平妻的,嶽女醫?”
——
紀融景已經猜出誰來找自己,但真見到人後,還是掩飾不住驚喜,小跑過去抱住對方:“方姨!”
“我們茸茸已經長這麼大了。”方姨一臉驚喜地捧起紀融景的臉,笑得很慈祥,“好久沒見了,可想死方姨了!”
聽到自己的小名,紀融景稍稍臉紅了一下:“我已經長大了,方姨不許喊那個名字……”
“茸茸多可愛啊。”方姨松開紀融景,跟他比劃,“你出生的時候那麼小一團,哭都嘤嘤的,但是胎毛很好,我一看就安慰你母親,說你一定能平安長大。”
事實也果真如此。
隻是……還是稍有不足。
想起紀融景的那門親事,方姨眼中劃過一抹厭惡,過了最氣憤的時候,現在倒是能勉強壓住情緒了:“我聽方越說,你想贖回那間鋪子?”
“是呢是呢。”紀融景拽着人走進禅房,關了門,不好打擾周圍鄰居,有些苦惱地開口,“聽說現在漲到三千兩了……方姨,我可以制藥賺錢的。”
母親說過,嶽家藥很出名的。
想到手上的那塊寶玉,紀融景充滿了信心,他制出比市面上好的藥簡直闆上釘釘。
提起這個,方姨的神色不大自然:“……好,我幫你留意。”
在她心裡,紀融景還是當初的那個孩子,特别是嶽華去世,隻留下這麼一個獨苗苗,怎麼舍得讓他知道那些烏七八糟的事?
有她和方奇、方越就夠了,還有嶽家先前留下的幾個老仆,再有往年積攢下的人脈……
“方姨,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嶽華身體不好,紀融景幾乎是方姨一手帶大,正如對方很了解他,他也很了解方姨。
再加上來了燕京之後,若有似無的那些目光和打量讓紀融景很不自在,也很敏銳。
他湊近貼過去:“方姨,我都嫁人了,是大人了,有什麼事說出來,我們一起商量?”
方姨不為所動:“沒事,你多想了。”
紀融景半個字都不信,想了想,和幼時那樣依偎在方姨身邊:“我隻有你們這些家人了……方姨,你要瞞着我嗎?”
他的語氣顯而易見地消沉。
不得不說,這句話戳中了方姨的痛處,她的眸中滿是心疼,長長地歎氣:“你說得對。”
“……咱們家的鋪子,很有可能贖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