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矢退後了一步,
那些塵封已久,刻意被遺忘的記憶再次浮現,
......
年幼的旦矢躲在漆黑的房間裡,把自己縮成一團。
門開了一條縫,客廳的光線照進來,
身姿高挑樣貌豔麗的女子站在門口,她溫柔道:“旦矢,你的小夥伴打電話找你哦。”
旦矢往角落裡縮了縮,
“他們不是我的朋友,是哥哥的,我不認識他們。”
女子瞬間僵住了,修長的指甲死死扣着門把手,她壓下心中的情緒,緩緩走進來,蹲下身,摸着旦矢的頭發,
“媽媽不是跟你說過了,這個家裡隻有你一個孩子,哪裡來的哥哥?”
“他躲起來了,就躲在我的腦子裡,一會兒他就出來了。”
女人的笑容僵在臉上:“旦矢,媽媽說過了,這個家裡隻有你一個孩子。”
“可是,他就在......”
“不要再說了!”女人站起身,高聲喝道,表面的冷靜再也維持不下去,她低着頭,棕色的卷發遮擋下的,是崩潰到極緻的面孔。
旦矢抱着玩偶熊,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别哭了,别哭了!”
女人一把奪過他懷裡的熊玩偶扔到地上:“我叫你别哭了!”
接着大步走出房間,
女人離開後,
旦矢趴在地上,梗咽着撿起熊玩偶,拍了拍它臉上的灰,又抱回懷裡。
客廳一陣叮呤哐啷的聲音傳來,
“又怎麼了,這麼晚了你又要去哪?”男人煩躁的聲音傳來。
“我要離開這裡,再呆下去遲早我也會瘋掉,”女人歇斯底裡道:“他不正常,你不明白嗎?這個孩子他不正常!”
旦矢抱着熊躲在門後,他記不清這是媽媽第幾次離開家,
但,爸爸總會把她哄回來的,媽媽不會真的抛下他們。
所以,
很久很久之後,當她真的永遠離開的那一次,
旦矢也以為,她遲早會回來。
......
“是媽媽讓你來接我的嗎?”
稚嫩的聲音再次響起,将旦矢的思緒拉回來。
“沒錯,抓住我的手,小心點。”旦矢伸手将對方抱進懷裡。
“媽媽呢?她在哪裡?”
孩子有些不安地看着他。
“她在......”旦矢的聲音頓住,他不知道,他從六歲開始就再也沒見過那個抛棄他的女人。
“我不跟你走,你是壞人,你放開我!”懷裡的孩子掙紮起來。
“别動,很危險。”
旦矢身形不穩,腳下的冰層開裂得更加劇烈。
“放開我!”
旦矢一時不察,被那孩子掙脫開,
年幼的小旦矢瞬間落入冰涼的湖水。
旦矢來不及多想,也縱身跳了下去,他抱住了那個年幼的自己,往湖底沉去。
咣當——
旦矢再次從房間的碎鏡裡滾落,
他摔在地上,着急地看向四周,
那個孩子,并沒有出來,
艾多琳勾起唇朝他走來:“看來你見到那個孩子了,你在疑惑為什麼他不能跟你一起出來嗎?”
旦矢擡頭看向她,
心中一驚,原來不止他一個人能看到。
“‘心髒’的炎症就是因為那個孩子,他是極緻痛苦的記憶所留下的‘鏡繭’,就像你沒法改變‘記憶’存儲的位置一樣,
‘鏡繭’也沒有辦法通過物理手段搬運,人體總喜歡封存痛苦的回憶,殊不知越是這樣,心就會越冰冷,直至形成冰封的心鏡,
但也不是全然沒有辦法挽救,記憶能夠被抹去,‘鏡繭’也一樣,隻要直面或者接受這段記憶,那麼‘鏡繭’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艾多琳彎下腰,擦去他臉上冰冷的水漬:
“你既然能看見他,就想辦法讓那孩子解脫吧,他已經在裡面困了太久了,
記住,當‘心鏡’開始坍塌時,隻有初始的星形鏡門才能出來,其餘出口将全部被掩埋,”
艾多琳說着站起身,伸手觸上菱形的鏡面,平靜的鏡面開始波動,泛起漣漪。
“這面鏡子現在直達湖底,别讓他在湖底呆太久,冰封的湖水太冷了。”
旦矢有些錯愕,艾多琳怎麼會知道這些,又如何得知‘鏡繭’正在湖水之中?
但他來不及多思考,幼年的自己正等着他去拯救,
旦矢快速沖進鏡面,消失在蕩起的波紋中。
艾多琳收回手,鏡面上浮現了‘鏡繭’在湖中的影像。
“真是怪了事,我進過這鏡子這麼多次,從來沒見到什麼孩子,為什麼你們都能看到。”埃瑟裡雙手環抱在胸前,從角落裡擡頭看向鏡面。
艾多琳轉過身,
“我想你好像忘記了,我在癌變之前,是心肌細胞,心髒的任何細微變化我都能感知,更何況是如此頑固的‘鏡繭’?”
“那他呢?”埃瑟裡擡擡下巴,示意鏡面影像中遊向‘鏡繭’的旦矢。
艾多琳看向鏡面,垂下眼眸:“我正需要,印證我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