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之中明面上的身份也就如心最大,但一個梵音寺佛子,元衍還不會放在眼裡,說出來反而會激怒他。
謝微眼睛充血,分明是恨極了什麼,他并不打算繼續與他們周旋,徑直走向包廂一角,啞聲道,“過來幫忙。”
謝知在他動的下一秒就跟着過去了,她蹲在那僅是看了一眼,便忍不住蹙起眉頭,反複确認好幾遍,眉心處的結卻一次更比一次深。
她和謝微對視一眼,“是困心咒。”
謝微抿了下唇,拿出件寬大到有些異常的衣裳完全蓋住了那角落,對謝知說道,“可以了。”
謝知見狀拿起符筆,手腕來回抖動翻轉,符紙上朱砂随筆走勢顯現。
随着符咒起效,衆人眼前逐漸出現了位身體蜷縮到極緻的女子,從衣服下的輪廓看,她整個身體像是被包在一顆完整的蛋裡面,除了還有微弱鼻息,完全看不出哪裡有活人的迹象。
女子周圍一圈又一圈繁瑣的符文還在慢慢轉動,還未完全停止。
月瑩看見這一幕,手指開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敲擊桌面,富有節奏感的聲音敲在每一個人心頭。
林祝聽着敲擊聲卻有種說不出的煩躁,她緊緊握住劍,也就是這一秒,元衍轉過視線剛好停在那把帶鐵鏽的劍上。
“你的劍哪來的。”
劍。
心如擂鼓,林祝幾乎要被壓不住的心跳震得耳鳴,她竭力壓下心底蕩起的情緒,下意識側目,鏽迹斑斑的劍映入她的眼簾。
她差點忘了…
元衍認識雪嶺。
青吾山以劍名揚天下,其門下弟子,自是以劍為道。
凡青吾山弟子,入宗第一件事便是從劍冢裡取一把本名劍,雪嶺是她在萬劍冢中選的,剛拿到手時通體雪白,盈盈靈秀劍氣圍繞于劍身之上,林祝拿到劍出劍冢之時,她的師尊長身玉立,就站在劍冢山外,接她回家。
年幼的林祝提着雪嶺被他接回家,往後的數十年間,她的一招一式都是元衍親自把劍所教。
直至林祝被碎掉經脈,到心破碎之際,劍身上覆了層化不開的鏽,而劍氣随着她的道心被深埋于那日。
好在,元衍并沒有見過生鏽後的雪嶺,頂多會覺得有劍的靈氣幾分熟悉,但靈氣相同的劍多了去了。
林祝壓着嗓子沉聲道,“劍不值錢,随手從路邊撿的。”
元衍不為所動,隻淡淡看她一眼,“為何不擡頭。”
縱使林祝千般萬般不樂意,現實中卻因實力差距不得不擡起頭。
陌生的臉出現在元衍的視野之中,連一處相似都沒有,他眼中光芒略微暗淡,身側手指微縮,瞬移到她面前,一手掐住她的脖頸,另一隻攜劍的手擡起她的下巴。
林祝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極具沖擊力的面孔突然出現在她的視野裡,再加上距離離得極近,大約也就一拳半的距離,她眼中不由出現一種名為癡迷的光芒。
元衍眉頭一皺,甩開了林祝,不是她,她不會露出這種令人惡心的神情,他又怎麼會忽然萌生出她就是林祝的想法,二人長相不同,性格不同,哪裡都不一樣。
她不是。
被掐得生疼的林祝心下松口氣,看來是暫且渡過這關了。
月瑩見到這一幕,狐狸眼微微眯起,事情突然有趣了起來,元衍修無情道,能跟他扯上關系的女修除開他的徒弟林祝之外還能有誰呢?
月瑩眼中興緻攀升,難道是那位背着他出來了?難怪元衍最近一副急躁的樣子,他長指甲再度輕扣桌子表面,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力道比之前更重了一分。
林祝一直留意着元衍的動作,眼見他有起身的苗頭,一個箭步沖上去,按在他肩膀上。
元衍皺起的眉頭還沒放下,低頭看向放在肩上的手,渾身殺意畢現,冷若寒冰的嗓音裡沒有絲毫溫度。
“放開。”
包廂内所有人都因這強大的殺意愣住片刻,林祝放開手,“剛有好大一隻蟲爬到你肩膀上了,不過不用擔心,我已經幫你解決了。”
“再者二位恐怕不知,你們遭人利用了”,她指向女子被藏匿起來的地點,“不用我說二位應該也知道此舉并非善舉,而是惡意為之。我的兩位朋友熱心又恰巧在這方面有些門路,知道其中蹊跷,怕兩位被奸人所害這才沖動了些,還望二位不要見怪。”
林祝短時間内能想到最為合理的理由也就是這條了,她死馬當活馬醫,不管什麼馬,先拉出來溜溜。
月瑩仰了仰頭,薄唇輕啟,“啊...”
林祝聽見這聲聽不出什麼情緒内容的輕歎就知道事情要完了。
果不其然,元衍手掌心升起團駭人的靈力,與此同時,月瑩眼神極為快速地暗了一下,元衍側身瞥向如心所在的方位,冷聲道。
“還有什麼遺言?”
如心轉動佛珠的手未停,面向元衍行了個禮,“元衍仙尊,久聞大名。”
牆角處,聽到元衍名字的謝家兄妹二人像石像一樣被凍住了身子,身形微微頓了頓。
一個停頓之後,謝知繼續施法畫符,她的符已成一半,不可分心,否則不僅完不成符咒還極易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