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燈火已眠,唯地上一抹清影緩慢移動。
銀光透過窗灑向屋内,樹葉簌簌作響,風掠過之地,樹影随之搖曳。
忽然,一道要白不白的影子爬上窗,先是撐開道縫再把整張窗子全都打開,它一動不動地凝視着屋内唯一一張床上将身形拱成團的人。
幽幽陰風穿過薄毯代替棉柔的溫暖擁抱住她,林祝倏地睜開眼睛,神智陡然清醒。
“何人在此?”
她迅速穿戴整齊拿上配劍,貼身于牆,劍身出鞘一指,眼裡一抹寒光閃過。
地面上的灰影不知所措地搖了搖,林祝的表情在看清灰影形狀後,她緊繃的眉眼變得無奈起來。
又是它。
這已經是她連續第五天晚上見到它了,連最初的害怕都因為脫敏而逐漸消失了。
她把劍一收,挑眉道,“你到底要幹嘛?今晚不說清楚的話,明天我就去砍幾根木頭把窗戶堵上。”
魂魄整個身子動蕩起來,它分不清自己的頭在哪,隻知道用搖來表達它并不樂意。
林祝試着交流,“你能聽懂我說話?”
魂魄猶豫一瞬,繼而上下抖動,林祝猜這是“是”的意思。
林祝:“你能表達‘是和‘不是’,對嗎?”
魂魄繼續上下抖動。
林祝想,他們一直在床邊站着也不行,窗外随時有可能經過人,“能進到屋子裡來嗎?”
魂魄猶豫了會,順着窗子整個身子飄進林祝的屋子,林祝不由捂住眼睛,畫面還是太刺激了,她受不了。
等魂魄進來後,她關好門窗,倒了碗清茶醒神。
半夜來訪,非鬼修,能聽懂話但不能說話,神志不清,甚至可以說是混亂,還被困在梵音寺,顯然不是正常死法,是來求助?
林祝:“你找我,是因為死于非命,想要報仇?”
魂魄一動不動。
林祝鎖眉,一時沒想清楚魂魄的意思,沒有答案…難道是說,其實它自己也不知道。
失憶了?
她說道,“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魂魄左右搖晃。
也是,魂魄都被生生剝離開,可能是極為恨這人的,又怎麼能讓它還留有自己是人的記憶。
林祝問道,“你還記得什麼嗎?”
魂魄還是左右搖晃。
難辦,魂魄既不知道自己是誰,又沒有記憶,聽起來難度就很大,她也不是專門的破案人,僅憑她一個人破案的希望并不大。
她把目光移向窗邊,想到了小夥伴,能不能借助其他人的力量?
林祝:“你介意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并且幫你調查真相嗎?”
魂魄很為難,它僅剩的意識告訴它不能讓其他人,特别是梵音寺的人知道此事,但它心底有個執念是想讓這件事公之于衆的,況且她說的話裡面并沒有提到梵音寺。
也許,是可以的。
半晌後,魂魄終于做好決定,緩慢上下抖動。
林祝一拍桌子,“好!”
魂魄一顫,咻的一下從窗邊飄走了。
林祝沒注意到,她現在渾身充滿了信心。這就好辦了,他們之中不是有特别聰明的人嗎?讓如心來當她的智慧副手不就好了。
翌日中午,複健訓練時。
全身青青紫紫的林祝向如心蛄蛹而去,正要張口之際,如心突然被謝知求助,站起身走了。
還保持着仰頭動作的林祝:?
接下來的幾次,她嘗試了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去接近如心,都被如心以各種各樣的方式躲過去,或是天命難違或是陰差陽錯。
林祝抓抓頭發,好不容易逮到個如心單獨待着的地方,原想一把薅住如心發尾,在發現他沒頭發時手突然拐彎向下,改為抓住他的上臂。
林祝綻放出一抹友好微笑,“怎麼,我臉上寫着晦氣二字嗎?這麼見不得我。”
如心:“……”
一旁走過的謝知聽到他們說小話,忽然擠進來,“你們在說什麼啊?什麼晦氣?”
林祝張口欲說,謝微以為他們在逃避訓練沒叫他,也跟着過來了。
林祝:“……”
一個人知道也是知道,三個人知道也是知道,人多力量大,告訴他們算了。
而當通真看到他們都蹲在一起又不起身訓練時,他也過來了。
林祝原本想說的話硬是被吞下去,“…晚上來我房間…”
謝微抱住自己,謹慎道,“幹什麼?”
林祝閉上眼睛,一次次勸自己不要生氣,随口胡言道,“吃飯。”
待到夜晚時,林祝房門被敲響。
她推開門,門外卻隻有如心一人,“他們兩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