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差點跑忘情了,她急刹車,将最後一大把提前藏在腰間的麥穗,塞進再次頑強站起來的屍傀破爛的衣襟裡。
三隻牛傀儡一看麥穗,誰都想吃進自己嘴裡,紅着眼撞向這個移動的“麥垛”,互不相讓的六隻角頂着屍傀,沖過來搶過去,金屬與骨架碰撞的脆響中,屍傀夾在中間毫無還手之力。
待得煙塵散盡,屍傀已經像破布娃娃般挂在牛角上,隻剩個腦袋還算完整,正在費力地撕咬着鐵牛角。
“牛牛牛!”姜黃吹吹鐮刀上的不可見的灰,幹活啦。
那隻牛傀儡沒搶到麥穗吃,剛好拿角上的礙事東西撒氣,猛地一甩頭,屍傀顱骨咕噜咕噜滾到姜黃面前。
姜黃高高舉起鐮刀,寒光閃過,破爛的頭顱一分為二。
好鋒利的鐮刀!
解決了屍傀,她松懈下來,一屁股坐到地上,汗如雨下,是真的累了,還沒口水喝。
歇了稍頃,看着還剩一半傀儡麥沒割,盤算着大概沒剩多少時間就到兩刻鐘了,隻好又撐着鐮刀刀把起身,準備繼續。
遠處豬傀儡嚯嚯哼着,叉着它的兩瓣蹄子踱過來,雞傀儡也撲扇着翅膀飛到它頭頂,兩傀儡湊在那兒一塊兒看些什麼。
姜黃歪頭,隻見屍傀裂開的頭顱裡滾出一顆青瑩瑩的珠子,那珠子不過拇指大小,表面浮着層霧氣,像茫野中升起的月的光澤。
還沒等她走近蹲下來細看,“咕咚!”——豬傀儡一口将青珠囫囵吞下。
它頭頂的“貪”字驟然金光大盛,鐵皮肚腹裡傳來齒輪瘋轉的嗡鳴聲。
姜黃下意識後退兩步,看着這圓滾滾的鐵家夥像喝醉酒似的原地搖擺打轉,鼻孔裡噗噗往外噴着青色煙霧。
“哎喲我說你!快吐出來!”她急得也想跟着七竅生煙,真是會給她找麻煩事!豬傀儡不會吞了珠子叛變,也要變成屍傀那樣難纏的家夥吧?
她可沒力氣再戰了,尤其是牛傀儡大抵也知道它們上了當當了槍,早已躲到一邊不再理她。現下除了雞傀儡,她再沒多餘的幫手去對付豬傀儡了!
再說雞傀儡的小身闆,面對豬傀儡,能行麼?
豬傀儡大力咳着,咳得陣陣青煙中兩顆眼珠子噌亮,很是一副即将暴走的模樣。
姜黃見事不妙拔腿就跑,心想先躲進傀儡麥裡看看情況再說。
剛藏好,就看豬傀儡劇烈咳嗽後,張開大嘴,“哐當”一聲,先吐出把沾着黑黢黢機油的巨大銅鑰匙。
鑰匙上纏着的繩子,也被機油泡得幾乎辨不出顔色,末端系着半片殘破的銅牌。
接着豬傀儡又是一陣狂咳,終是把青珠也吐了出來,總算消停了。
姜黃等了又等,見豬傀儡确實不像要“叛變”的樣子,這才從麥田裡走出來,教育豬傀儡:“哼哼豬,你的,呃,制作工匠有沒有教過你,随地貪心大小吃不是美好品德?”
豬傀儡哼哼着很是不贊同。
姜黃懶得費神當個傀儡老師,彎腰,以鐮刀代替手,扒拉着鑰匙和青珠想要看仔細些,鐮刀剛碰到青珠,那珠子“咕噜咕噜”地主動滾向銅鑰匙。
“哎——”姜黃見狀說不清為何,心髒漏跳一拍,下意識握着鐮刀便擋,已是來不及!
兩者相觸的瞬間,褪色的繩子像重新注入了生命,緩緩舒展成一條赤色小蛇。
“活的?!”她往後一跳,差點撞翻看熱鬧的雞傀儡。
小赤蛇卻隻是盤繞在鑰匙上,吐出信子舔舐着青珠表面。霧氣被它盡數舔淨,珠子内部浮現出細小的字——
“十八?”這字......不就是......姜黃翻出自己改小過的腰帶内襯,編号字體一模一樣!
這鑰匙是為她提前準備的?不應當呀,烙魂井怎麼可能提前知道她今日打架被罰,要罰到這裡練膽子?
再則,當時她拿到那套寬寬大大完全不合身的常服,龍五的臉色也是奇奇怪怪的,這十八有什麼特殊含義麼?
還沒等她細想,豬傀儡用鼻子拱了拱她的後腰。
姜黃回頭,發現三隻牛傀儡不知何時已列隊在麥田中央,像是催促她趕緊把剩下的傀儡麥割完。
“好吧好吧,這就來這就來。”姜黃隻能先留小赤蛇鑰匙和青珠在原地,賣力揮舞鐮刀,再次成為一名務農人。
直到五隻傀儡麥足飯飽,最後一方傀儡麥就在她眼前,她才發現,那裡的傀儡麥無風自動,顯出一條通往地下的石階。
“......”姜黃無語。
龍五給她定時,說什麼完不成“後果自負”吓唬她,原來,隻要她細心些,先繞傀儡麥田觀察一圈,根本不用無端端生出那麼多事,輕松就能走出去?
學到了,真可謂是刻骨銘心又别開生面的一堂課。
雞傀儡撲棱翅膀飛到她肩頭,鐵喙輕啄着她的左邊臉頰。
姜黃撓了撓臉。這才注意到牆上彩繪變了模樣:原本種菜養雞的畫面,此刻成了衆龍官圍剿惡龍的場景,她就說嘛,試煉地不描繪歌頌龍官戰鬥英姿不可能的。
隻是那惡龍......看起來怪怪的。
而畫面中央,有位沖在最前面,戴着鑲嵌青珠面具的龍官,腰間懸挂的,好像就是那把纏繞小赤蛇的巨大銅鑰匙?!
“這是誰啊......?”她喃喃着,想要回去對比更多細節。
“還在磨蹭什麼呢,打完架不想出來?那我再給你送個屍傀來,你再打一架?”高空中傳來龍五不耐煩的聲音,驚得雞傀儡撲棱撲棱亂飛。
“這就來!”姜黃剛要跑動起來。
“等等,你就在這兒,選三樣東西帶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