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王妃真有把用龍蛻鱗貼皮的琴?”龍九音量扯高,眼中豔羨燒不盡。
“這很稀奇麼?琴腹還刻着‘永鎮東海’的古篆呢。”阿蒙話匣子一旦打開便如洩洪,“我幼時偷玩這琴,還不小心摔了,尾托摔出個暗匣,裡面藏了片完整的護心鱗,上面刻着......”
“刻着什麼?”龍九果然被吊起胃口,人激動地湊到了阿蒙跟前。要說這王妃果然如傳聞般溺愛幼子,不尊稱母親,這麼貴重的琴,個小屁孩說摔就摔了,聽他說起來似乎習以為常的模樣。
刻着的圖案太複雜,一兩句話說不明白,阿蒙蘸上茶水就要往桌上畫,手臂被姜黃撞了一下,截了他的話頭,“這可不能随便告訴九龍官。”少女狡黠得要跟小狐狸認親戚。
“嘿,小丫頭倒會賣關子!”龍九拍案,“老子好心把你從烙魂井裡撈出來,又救你們于龍五的魔爪之下,你就這麼對我恩将仇報的?”
“那恩人容我們歇兩日吧?”姜黃仰起臉,眼中帶笑,“費勁學了好幾天了,勞逸結合,方能百戰不殆嘛。”
龍九咬牙切齒地瞪着她,最終妥協:“行!但就在這院子裡歇!”他可不想這倆祖宗出去惹事,回頭被人瞧見,告到龍五那兒,又得他擦屁股。
姜黃滿意地點頭,“成交”。她失血過多,學了這幾日,血全供養腦子了,急需休憩複原。
阿蒙見她點頭,這才重新蘸了茶水,在桌面畫出繁複的咒紋,“我娘說這叫‘鎖龍印’。”他指尖點着圖案,“從前王家的戰龍若生異心,就會被這符咒......”
“停停停!”姜黃這才意識到阿蒙分享了什麼給龍九,趕忙伸手猛擦桌面,“如此要緊的符咒能輕易示人麼?”
阿蒙真是一點警惕心都沒有,要是被有心人學了去,王家可如何是好?
阿蒙眨巴着無辜眼睛,滿臉天真:“不能麼?”他掰着手指細數,“我以為暗閣裡那些‘鎖魂符’ 、‘縛龍咒’、‘誘妖紋’才......”
“打住!”姜黃慌忙捂住他的嘴,轉頭對龍九幹笑,“九龍官......這孩子腦子不太好使......你可不能偷學了打他家的主意......”
龍九摸着下巴,眼中閃着促狹的光:“瞧你們倆這你捂我嘴、我添你話的默契,”他沉下臉,再次拍案而起,“該不會真是什麼私定終身的關系吧?”
這還得了,“天地良心!絕無可能!”兩人異口同聲否認,姜黃甚至又要舉起三根手指當場起誓。
窗外突然傳來"咔嚓"脆響,三人齊刷刷轉頭。
是龍五,不知何時來的,斜倚在廊下,指節深深嵌進廊柱裡,以至于柱子被她捏碎好大一塊。
“聊得挺歡嘛,”她慢條斯理拍着手,抖落手中木頭碎屑,“把人帶回來,在這兒光說不練,偷懶也不說加我一個?”
阿蒙背朝她坐着,光是用耳朵聽,就打了個冷顫縮成鹌鹑。
龍五的目光在濕淋淋的桌面轉了一圈,袖中突然甩出三枚暗器——
“叮!叮!叮!”
精準釘向阿蒙後背心,前端各挑着一根細如發絲的金線。龍五指尖輕勾,金線便在空中繃得筆直,泛着幽藍的光,一看就淬了毒。
龍九臉都吓白了,“你瘋了?!”這是金線镖,毒性入心無藥醫,“躲懶而已,不至于殺人滅口吧?”
王立蒙可是世子,若他在淬火山真有個三長兩短,保不齊要掀起怎樣一場腥風血雨。
龍九着急上火,差點直接伸手去抓金線,卻被龍五一記冷冽眼刀制止,這才想起手碰也會毒性入體,就在他回身找刀試圖絞斷金線的下一秒......
阿蒙後背騰起藍色火焰,化作龍首模樣,“轟”地噴火,眨眼間便燒斷三根金線。
制力松開,阿蒙往後猛地一震,茫然地摸着後背,手掌擦過火焰龍首而不自知,可見這龍首使出認主護主的靈火,不會傷阿蒙分毫。
偷襲結果向另一個方向急轉直下,不過須臾間。
“你這小鬼,居然夠膽帶喚龍信物進淬火山?”來自龍五的靈魂诘問。
“信物?”阿蒙想了想,從衣襟裡勾出條鍊子,下面墜了塊雕成盤龍的羊脂玉,憨笑道,“這個麼,我娘說,關鍵時刻保命用的......我還以為就是個普通的平安玉牌呢。”
龍五目光死死鎖住阿蒙頸間的羊脂玉墜,“保命?”她冷笑,“我看是關鍵時刻用來掀翻淬火山的吧?”
龍九皺着眉,覺得龍五有些小題大做言過其實了,淬火山家大業大,戰龍無數,還鬥不過一塊小小玉牌?“你怎麼突然來了?”他問。
“若我不來,豈不是要看你這授業恩師帶頭摸魚?”三人桌前連本冊子都懶得放,全純聊天,她實在沒眼看,“又或者看你被王家派來的細作套了話,把老底都透個幹淨??”
确定是阿蒙套龍九的話,不是龍九這幾天一直在繞着彎子的跟阿蒙閑聊打聽家世?
“五龍官又是如何得知阿蒙帶了信物入淬火山的?”姜黃人小鬼大,順着龍五的問題抓住另一頭的關竅,反問龍五,聲音不大卻讓在場的人聽得字字清晰,“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金線上淬了毒吧?這合乎淬火山的鐵律麼?”
龍五好歹也是擠進親衛裡的吻衛,就算同袍相殘是小事,那公然襲擊世子的後果她不可能不清楚,除非有高層在背後授意她這麼做。能下達命令予龍五的這個人,是誰,答案不言而喻。
意氣風發的王知之又是否考慮過,如若阿蒙家裡人腦子清奇些,盲目樂觀讓阿蒙身無一物地來,三根喂毒金線直刺心髒,一命嗚呼......
兩邊成年人都不至于這麼莽吧?
龍五盯着姜黃,忽然嗤笑一聲,松開的金線墜在地上,毒液滴處的青磚 “滋啦”冒起白煙:“你倒是機靈。”再多的,也就不肯答了。
阿蒙看着白煙,後知後覺地摸着脖子上的玉牌,後背一個勁的發涼:“這,這是喚龍信物?”他往姜黃身邊努力縮了縮,全無龍五口中讨伐的細作模樣,“我娘明明說......”
他雖年幼,也知把戰龍帶入淬火山地界形同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