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頭一喜:難道莫莉中途醒過嗎?
屋内光線沉沉,站在半明半暗中,我靜靜望着她青白枯萎的臉,心道:莫莉,你千萬要堅持住,我一定會帶你逃出去的。
卧室的床前桌上有一塊女式手表,表盤是極漂亮的松綠色,方方的,外圈鑲着金。
我拿起來湊到眼前,借着微弱的光線看了一眼時間:
淩晨四點半。
很好,正是人的精神最脆弱的時候,很适合做一些擊潰心理防線的事情。
比如審訊。
我來到403門前,擡手敲了敲:“睡了嗎?”
出乎意料地,裡面很快應道:“就來。”
沒過幾秒鐘,門被拉開——
盤靓條順,柳白巳穿着襯衫馬甲西裝褲,雙臂抱在胸前,懶懶地倚上門框,抱怨道:“我在睡覺的話,難道還會應你一聲‘睡着了’嗎?”
他怎麼這身行頭,完全沒睡嗎?抑或是趁着從我敲門到他開門這短短不到十秒鐘的時間就飛速換好了衣服?閃電俠啊?
“别貧嘴。”我一把掐住他下巴,兩根手指發力,一步步逼近,幾乎是推着他往裡走,“我們談談。”
“嘶!”
柳白巳吃疼,叫了一聲,眼裡迅速積起淚花,一步步倒退着,楚楚可憐地瞅我:“你會喜歡被捏扁的下巴嗎?喜歡的話我還能忍。”
他退我進,我反手關上門,松開掐着他下巴的兩根手指,順帶瞧了一眼:的确掐紅了一片。
雖然我也沒使多大勁兒,但他本來就又白又嫩,所以那一塊尤為顯眼,明晃晃擱在下巴上,存在感極強。
我心中難得産生了一絲負罪感。
屋裡沒開燈,不過也是因為想開也開不了,好在窗簾全都拉開了,還算亮堂。
也許是蕭鸮的反入侵已經開始進行了,月光不再是災厄般的血紅,又恢複了往日的皎潔,望之心生甯靜。
就着如水的月華,我不動聲色地環視一周——煥然一新,跟無人入住的空房間也沒什麼兩樣,冷冷清清,一點人氣沒有,潔淨得過分了。
所以那些漂亮精緻的小衣服小裙子都是從哪個犄角旮旯掏出來的?他不能是哆啦A夢轉世成精吧?
“你淩晨來找我,總不會是為了突擊檢查我有沒有做賢夫良父的資質吧?”
柳白巳以手握拳,放在唇邊,輕咳一聲——上一秒還雙腿交疊、長臂一伸,随意靠着沙發背,下一秒已經雙膝并攏坐得直挺挺,雙手啪地往腿上一放,眼神堅定得像是要入黨,“我準備好了。”
我忍不住道:“我不是來求婚的。”
“……”
“更不是來做入黨宣傳的。”
“你怎麼這麼殘忍,竟能狠心打破一個純情少男的美夢。”
他頓時頹敗下去,跟個被紮破漏氣的氣球一樣,眼神很是幽怨。
“你也說了是美夢,是夢總有醒的那一天。我問你,第一天,你是在哪個時間點進入遊戲的?”
他能不顧我的意願把我逗笑,我還不能裝聾作啞嗎?
柳白巳面色微變,但旋即又恢複如常,快得像是我的錯覺。
他略一低頭,作思考狀,片刻後才道:“大概午飯時間之後?人家沒有你那麼強悍的記憶力啦,就算偶爾健忘,小夏你也能理解對吧?”
與蕭鸮告訴我的一核實,嘿,你猜怎麼着,全對上了。
證據确鑿,我張嘴就罵:“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你貿然闖入,兩個異能領域相互碰撞,才導緻我的記憶受損?我根本就沒有被困住!你怎麼不搞清楚狀況才進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豈料柳白巳的恥度還是遠遠超乎了我的想象——“謝謝?”
他面色微紅着,眨巴眨巴水潤潤的大眼睛,一副羞羞答答的樣子。
又給他爽到了是吧。一拳打到棉花上,差點沒給我氣個半死。
我說:“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什麼?”
這顯然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不用說什麼交易,你想做的我都會為你達成,想知道的我都會——”
“我不想聽這些。”
我打斷他,堅持道:“我想要公平公正的交易。你知道蒙太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