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昙沒想就答應了:“夏老師,你是明天第幾節的課?”
“下午第一節,哦對,院長晚上說給我們職工發月餅,你晚上方便嗎?不方便我幫你拿宿舍去。”
“那麻煩夏姐了。”
傍晚,夏虹如約拿了月餅過來,“喏,還是一樣的,五仁餡。”
其實顧昙不太喜歡吃這種甜食,她對自己的生活管理算是比較嚴格的,晚上也偶爾去街道上跑步。
“你們小年輕,怎麼願意一直待在這裡的。”夏虹問她,一邊拿出手裡的另一個小盒子。
“工作嘛,都差不多,在這邊輕松點。”顧昙搬了自己的小椅子給夏虹坐,“夏姐姐,你坐會兒。”
“這是我做的餡餅,鮮肉餡的,比五仁的好吃,你收好了。”
“您太客氣了。”
夏虹有家庭,是不住宿的,因為要每天接送自己的小孩,很快,她們寒暄了一會兒,夏虹便告别了。
鐵質的門“砰”的一聲被關上,宿舍裡隻剩下顧昙一個人。她看着這兩盒月餅,有些為難。鬼使神差地拆開院裡發的那一份,是黃色的印章月餅,看起來就讓人完全失去食欲。
咬一口,裡面蹦出幾條紅綠絲。
于是顧昙又拆了夏虹給她的那一份,酥皮月餅,顧昙家鄉是沒有肉餡月餅的,她直覺月餅和鮮肉很不搭配。
但是比印章月餅好吃多了。
晚上六點半,天還沒完全黑,隻是深藍色。
顧昙照例帶着孩子們去吃飯。隻是今天是中秋節,食堂裡的氛圍卻沒有什麼變化,非要說改變,就是食堂打飯的阿姨走掉了幾個。
顧昙不是戀家的人,再說,母親遠在鄉鎮,自己也不能抛下工作回去。
孩子們沒有月餅吃,甚至連菜品都比平常敷衍。冷掉的番茄炒蛋,可憐地躺在孩子們的餐盤裡。
“昙花老師,我想吃饅頭。”女孩笨拙地拿着勺子,好像吃飯是一件無比艱難的事情一樣。
“今晚沒有饅頭了,明天再吃饅頭好不好?”
女孩盯着顧昙看,無奈地坐回去吃飯。一粒米一粒米地往嘴裡送。
飯後,顧昙帶她們去電視廳,給她們放《熊出沒》,這部片子已經放過很多遍了,但一部分孩子總是想看。
電視廳在宿舍樓的二樓,窗戶被防盜網武裝起來,一道道鐵色的欄杆,關不住照進來的月光。顧昙注意到,沈言川坐在角落,仍然在寫字。
她到底在寫什麼?
顧昙不免生出好奇心,她觀察了這個女孩半年,見她從本子的中間一直寫到末尾四分之一。
一個十三歲的孩子能寫些什麼?
動畫片結束後,她們就得回宿舍休息了,沈言川作為較大的孩子,她也擔任了一些職責——作為帶隊人,帶年齡小些的孩子回宿舍。
與此同時,沈言川也在觀察顧昙。
她的昙花老師好像過于善良了,沈言川發現,她會記住福利院裡每一個孩子的名字,包括沈言川她自己。
甚至在晚餐時間,顧昙有那麼一兩次,特地走到沈言川的旁邊,站上十幾分鐘,直到看見她把餐盤裡的食物全部吃完才離開。
沈言川實在不明白她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
“沈言川,你留一下。”她聽到老師叫了她的名字,于是停下腳步。
顧昙在原地呆站了一會兒,似乎在等待什麼。
“老師,怎麼了?”
又過了一會兒,沈言川發現月光印在了老師臉上,顯得格外皎潔。等孩子們盡數回宿舍了,顧昙這才開口:“你吃月餅嗎?”
沈言川沒有吃過月餅,但她知道,中秋節要吃月餅,而且是要和家人一起吃的。對于她來講,是天方夜譚。
顧昙把她帶到了自己的宿舍,把那些月餅盡數倒出來,又拿出一個白色塑料袋,把月餅裝在一起:“你拿着,把這些分給别的小朋友,記得督促她們吃完把垃圾整理好。”
沈言川愣了兩秒,先看見的是老師睡的床,隻是比她們睡的稍稍大一些,她這才反應過來,禮貌地說了一句“謝謝老師”。
“對了,酥皮月餅要好吃一些。”顧昙又補充一句,“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