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完這條信息的一個小時裡,沈言川丢開手機,抱着筆記本悶頭看資料。她最近手頭上接了一本并不出名的書——有關醫學的書籍,裡面的用詞大多很晦澀,沈言川翻譯起來有些難度。
還要翻譯得信達雅。此時,腦中卻有心事在打架。
現在再看信息箱,裡面一定會有回複了。
劃開屏幕,卻發現裡面空空如也。外面已經淩晨一點鐘,她忽然想到,顧昙應該早就睡了。
沈言川在漫長的等待中,漸漸陷入睡眠。
醒來時已經是早上九點半,顧昙是七點半回複的:
【抱歉,今晚不能去找你。】
【我回老家了,周日晚上才回鎮上。】
沈言川的心情有些墜落了,想到顧昙工作日一定沒有時間去見她,那麼,下次見面隻能是下周末。
從未如此迫切地想念她,就哪怕在她上學的七年間,也沒有像如今這樣的心情。
沈言川沒有死心:【這樣啊,那等你有時間我可以去找你嗎?】
【可以。】
得到了肯定的回複,沈言川的心情又稍稍回漲,她赤着腳跑去廚房,開了一瓶氣泡水,一口氣喝了半瓶。緊接着,她整個人開始向空中吐泡泡。
前天,銀行卡裡到賬了她第一本譯文的稿費,整整兩萬元。
沈言川着銀行卡上的五位數,覺得幸福又滿足。這是她一個月多來的辛苦換來的勞動成果。
周末,她去商場給自己買了一台全新的筆記本電腦,先前那個電腦還是四年前買的别人二手的,隻花了一千五,可想而知其配置有多差。
沈言川慶幸自己選擇了這個專業,也慶幸自己從未停止學習的腳步。然而她卻沒有選擇繼續讀研,其中有兩大原因。
一是,讀研必須得繼續留在學校,這樣沒有辦法回去見她的老師。
二是讀研太耗費時間,沈言川不是嬌生慣養的孩子,她沒有家庭給她的底氣——能夠一直念書,她必須要考慮到現實因素,也就是自己的經濟能力。
第二個原因占主要因素。
讀研要三年時間,她的積蓄并不足以支撐這項計劃。
她想,本科畢業,進一家翻譯公司也不錯。
路過一家首飾店,沈言川忐忑地走進去——她從來沒有進過這種店,因為覺得自己沒有佩戴這類首飾的需要。
而如今,一種念頭在她心裡悄然升起,她想,顧昙或許會喜歡這種亮閃閃的東西。
周五晚上,顧昙回到母親家裡時,時鐘指向十點。她沒有帶鑰匙,于是輕輕地敲門。
這棟老房子是顧昙姥姥的遺産,是一個兩層的獨棟别墅,外觀看起來有些古老。牆皮也脫落了些,有一面牆被爬山虎覆蓋了一半,周圍的藤蔓郁郁蔥蔥。
“青青,回來了。”顧雅琴很快給她開門。
顧昙家裡的人大多行為正直,這與她們家的一向的信仰與家教脫不開關系。顧昙的姥姥顧芸,在顧昙剛成年時得了癌症,去世了,世事無常。
顧芸一輩子都在行善積德,甚至對路邊的一隻小貓都抱有憐憫。那隻小貓在一個星期大的時候便被撿回家,如今年過十五,還住在這棟老房子裡。
已然一副老态龍鐘的樣子了。
小動物都有靈性,在顧芸去世那會兒,這隻小三花絕食了整整兩個星期,顧雅琴沒有辦法,隻能往她嘴裡打糖水,就這樣喂了一個月,才勉強将她救回來。
“媽,你沒睡啊。”顧昙進門,那隻三花路過她,在她腿上蹭了一圈,又很快離開。
顧昙朝這隻貓說話:“小拉,你最近好像吃胖了。”
“當然沒睡,你不是說要回家嘛,我等你回來才能睡。”顧雅琴的語氣溫和,“對了,青青,你最近睡眠好一點了嗎?”
“好些了。”
“媽,早點睡吧,小拉,晚安。”顧昙回自己的房間,提前開了空調,然後鑽進浴室沖涼。
希望回到老家能睡得安穩一些,顧昙最近的神經很緊繃,她急需換個環境。
她的房間還是和十幾年前一樣,絲毫沒有改變過。顧昙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她依偎在姥姥懷裡撒嬌,姥姥不住地誇她是個好孩子。
顧昙的被子也是被母親剛洗過的,熟悉的白花味。
難得一夜好眠,一大早卻被貓一屁股坐醒。小拉不知什麼時候從門縫裡溜進來,大搖大擺地跳上床,坐在顧昙的肚子上踩奶。
顧雅琴中午請她的鄰居朋友來家裡吃飯,說是互相很久沒有見到面了,趁着顧昙回家,一起聚一聚。
那幾個阿姨的面色都挺和善,飯桌上不可避免地談到顧昙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