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嘴角動了動。
他明白鬼冢教官的意思,也很感動隻是當了他五天老師的鬼冢教官會對他如此關切,可有些東西并不是心裡想就能控制得住的。
越是告訴自己不能去想,腦子就越是控制不住,心裡越是急切。
諸伏景光很迷茫,給予這個案件的關注就越多,越是關注得多,每次躺在床上腦海就越是控制不住浮現這個案件所有的細節,想要破解案件給父母一個交待就越是迫切。
這就是一個惡性輪回,除非能夠從根源解決,否則這種情況隻會越來越糟糕。
想了很多之後,他還是選擇了微微低頭順從地說:“我知道了,多謝鬼冢教官的關心。”
對于私人的事情半點不提。
鬼冢教官看他這副“你說得有道理我明白,但是我不改”油鹽不進的樣子,直接幻視了林鹿人镓那個不省心的臭小子。
感覺自己未來六個月的教學生涯一片灰暗。
他也知道這個案件拖得時間越長,諸伏景光的心越不好受,如今已經成了他的心魔。
鬼冢教官受傷以後退回這裡當老師已經十二年,但從前所積累的人脈都還在。
自他知道諸伏景光進了鬼冢班之後,他就找了那個案件的所有資料,也找了老朋友了解這個案件的情況。
但那時科技還是太落後了,線索中斷,很難調查下去。
除非可能目睹兇手外貌的諸伏景光能憶起當年的事情,或是當年可能存在的人證物證再次出現,否則這件案件很可能成為疑案。
鬼冢教官還想開解諸伏景光說幾句,最後也隻能無奈地歎氣。
拍了拍諸伏景光的肩膀,猶豫了很久之後,還是跟他說:“那個案件,我也了解了不少,圖書館那邊現在放出來的所有資料,都是能夠對外開放的……我找了老朋友,或許過兩天,你可以到我辦公室去看一下,或許能想起些什麼。”
諸伏景光的瞳孔瞬間收縮成一點,身體微微顫抖,好像一瞬間将他的魂拉回了十五年前。
鬼冢教官看他臉色煞白,連忙伸手輕撫着他的背部,聲音都放輕放緩了不少,“諸伏景光,老師在,莫要害怕。”
諸伏景光抑制不住輕顫的身體,但情緒已經好了很多。
“鬼冢老師……”
他的聲音忍不住顫抖着。
鬼冢教官歎了口氣,想起從前那個怕黑的小家夥被雷聲吓得抱着枕頭坐在沙發上不敢入睡,明明害怕得淚水都浸濕了整張臉,還要倔強地吸着鼻子說:【我才不怕呢!你别亂說!我要告訴醫生說你污蔑我!】
那時的鬼冢教官又是覺得好笑又覺得好氣,想跟對方說一聲“别怕”,可習慣虎着一張臉的他最後卻說:【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怎麼能被這點雷聲吓成這樣!】
最後的結果就是,那孩子别扭的性格被氣得更加難搞了。
每一次鬼冢教官想緩和一下雙方的态度,那孩子就拿這句話怼他,【你不是說我是男子漢嗎?我自己的事我能解決,我解決不了還有醫生,才不用你管!】
可那時剛從一線退下來的鬼冢教官認為男孩子就該堅強一點,動不動就發脾氣流淚算個什麼樣子,如此懦弱,未來難以成事。
于是雙方倔了一整年。
每一次雙方有想要道歉緩和感情的想法,最後都會因為習慣的憤怒和拉不下臉而搞得越來越糟糕,直到最後一見面都要怒氣騰騰地怼一句。
最後滿臉無奈的醫生從中調和,那孩子背着手别别扭扭地走到他面前,撇着嘴滿臉都寫着:我才沒有錯。
語氣雖然有些生硬,卻帶着些許依賴和委屈,他把第一名的獎勵遞到他面前,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你說得太難聽了我才忍不住苦的……】
醫生忍不住扶額苦笑。
【小镓……】
小家夥撇了撇嘴之後,踢着地闆低聲說:【醫生說人有害怕的東西是很正常的,但是面對害怕的東西不能一味地躲避和哭泣,這樣對解決沒有任何作用……】
【醫生說你想跟我說的就是這個,隻是不知道怎麼表達,所以才會變成了責怪……】
【之前你給我買蛋糕是想要道歉,但是我給摔了……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很高興,沒有拿穩……】
小家夥耷拉着腦袋,腳尖點啊點,眼睫毛不住地顫抖着,【也不應該對你吼,讓你滾出去……對不起……】
小家夥鄭重地對他道歉。
鬼冢教官也蹲下來嚴肅地跟他道歉:【我也該跟你道歉……我不會說話,也沒有站在你的角度去思考過問題,一味地嚴格要求你去做一個合格的男子漢……可我也沒有想過,合格的男子隻是這個國家國人給出的标準……】
【我也不該說你懦弱,未來難以成事……給你畫了一條起跑線,嚴格要求你必須達到我的要求,可我卻沒有想過這對于小孩子而言這個要求是否太高了……對不起。】
小家夥說:【我接受你的道歉。】
鬼冢教官也難得地笑了,【那我也接受你的道歉。】
醫生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這樣不就好了嗎!各退一步,以後有話好好說,好好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