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蟬的臉色說不上好看,但見她美眸一彎,袅袅娜娜站起身,“如此,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一仰頭酒液盡數倒入喉嚨,伸手把杯底亮出給桑兔看。
“好!江湖女子就是爽快!”周昀舟鼓掌叫好。
江明蟬朝周昀舟微微欠身,“明蟬不勝酒力,不想攪了大家的雅興,就先退席了。”
江明蟬走後,符容嘴裡念念有詞:“乖乖,真是我的乖乖!”一邊說着一邊給桑兔盛了一碗鮮魚湯。
“謝謝符大哥。”桑兔朝他笑笑,喝了口魚湯,嘴裡的苦瓜味終于沖散了。她看向鐘問策,想着要不要也給他夾一筷子涼拌苦瓜試試,就見他被周昀舟拉到了一旁說話。
“我的好哥哥,你是不是有了新歡了?”
鐘問策挑眉看向周昀舟。
“哎呀!早知道你有了新歡,我就不把你叫來了呢。看你為情所傷,我還想着說合你跟江明蟬來着。”
鐘問策苦笑,“鳴川,讓你費心了。我跟小蟬,已經過去了。你跟她談生意,不必顧慮我。”
“你這次願意來,我還以為……哎,是我誤會了。”周昀舟歎氣,語調一轉,“是為了那桑兔姑娘吧?”
鐘問策不自覺地朝桑兔看去,發現她正望過來,心頭一跳,趕緊轉回來。
周昀舟看他這樣,心下了然,也就不再問了。雖說他們現在身處江湖,但是出生就帶着的枷鎖,不是說沒有就沒有的。況且這次他被迫辭官,這後面的事情還不知道會怎麼發展呢。而後,他借口說舟車勞頓,就先回去休息了。花廳裡隻剩洄溯閣的幾人,氣氛一下子又輕松起來。
桑兔說自己真的吃不下了,符容和阿甲才停止了給她夾菜。
鐘問策随意吃了幾口菜,之前沒有消化完的那種别扭的情緒又冒出了頭。還有,符容腰間那塊琥珀,真亮眼啊。
江明蟬回到院子,一揚手,打翻桌上的茶杯,精心梳理的發髻也歪了,她撐着桌子,呼呼喘着氣。
丫鬟綠菊戰戰兢兢地收拾着碎了一地的瓷片,大小姐明明是高高興興去赴宴的,怎麼回來就這麼生氣啊。“哎呀!”手指被瓷片劃破,綠菊痛呼一聲。
江明蟬聽到聲音,轉頭看去,眼神一亮,捏起綠菊被劃破的手指看了看,“怎麼這麼不小心啊!”說着用力擠壓着她的手指,更多的血流下,滴落在地闆上,斑斑駁駁一片。綠菊咬着嘴唇,不敢哭出聲。
“好了,把血擠出來就好了,碎片先不用收拾,下去吧。”
“謝謝大小姐。”綠菊捧着自己的手指,就要退出房間。
“等等,你讓紫鵑去請鐘閣主過來,就說,我有生意要跟他談。”
“是。”綠菊退出屋子,找了一小塊布,匆匆包裹了一下手指,朝外奔去。紫娟不在,她以為大小姐赴宴沒有那麼快回來,就悄悄逛後山去了,綠菊隻能自己去找鐘閣主。
“鐘閣主請進。”
“有勞。”鐘問策踏進小院,看到江明蟬的屋子大門開着,燭火明亮。他走到門邊,敲了敲門框,“小蟬。”
沒有人回答他,他又喚了一聲,“小蟬?”
屏風後傳來一陣抽泣聲,“……阿策……”江明蟬的聲音很低、很輕。
鐘問策略一思忖,邁入屋内,轉到屏風後,看到江明蟬跪坐在地上,衣裳散亂,衣擺跟一攤碎瓷器和斑駁的血漬混在一起。
他立即走近蹲下/身,“小蟬?怎麼回事?”
江明蟬擡起臉,雲鬓雜亂,發絲垂落,眼中水光粼粼,鼻頭紅紅的,她嗚咽着說:“阿策,你,是不是,還在怪我當時的不告而别?”
“你哪裡受傷了?”鐘問策皺眉,“我去找符容。”說着就要站起身,被江明蟬一把拉住。
“不,我沒有,隻是不小心劃破了手……”江明蟬緊緊盯着鐘問策的臉,“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鐘問策的視線落在她的手上,精緻的手指上有一些血迹,他眼睛一眯,“沒有,事情已經過去了。”
“那,那我們呢?”
“我們仍然可以是生意朋友。”鐘問策轉頭看她,而後輕輕一歎,“流了這麼多血,傷口不小,還是得包紮一下。”鐘問策站起身,把她扶起來坐到椅子上,“我去找符容。”
“不,不,你别走…….”江明蟬的手仍拉着他的袖子,血迹染在了他的袖口上,似在白色錦緞上開出的桃花。
鐘問策拉開她的手,“小蟬,還是先包紮再說。”說完,轉身走出屋子。
鐘問策走到院門口,剛剛帶自己過來的侍女仍然侯在那裡,“你叫什麼名字?”
“回鐘閣主,奴婢叫綠菊。”
“綠菊,你跟我來。”說完,鐘問策往花廳走去。
“小芙蓉,你那裡有沒有傷藥?”
符容正在跟桑兔說笑,一聽這話,大家都朝他望過去。阿甲“嗷”一聲撲向鐘問策,符容和桑兔也跑到他面前,皺着眉看着他的手,“策哥哥?”“你受傷了?”“誰傷的你?”一聲高過一聲,此起彼伏。
鐘問策嘴角一彎,“看來桃花澗的水養人啊,一個個都像小唢呐!不是我的血,是這位綠菊姑娘。”
“鐘閣主?”綠菊雙眼濕潤,驚慌失措地擡頭看他。
“哦哦,我去拿藥箱。”符容轉身就走。
“符大哥,我幫你!”阿甲也跟着跑去。
“綠菊,傷口結痂之前不要碰水。另外,這些藥和紗布你帶回去給你家小姐,如果她有需要的話。”鐘問策把一個小包袱放到綠菊手裡,仔細交代着。
“鐘閣主,可是……可是……”綠菊低着頭。
“那我跟你去看看吧。”符容歎口氣,背起藥箱,朝鐘問策點點頭,跟着綠菊走了。
“江姑娘,她還好嗎?”桑兔問道。
“她應該沒事。”
“鐘大哥!好馬不吃回頭草啊!”阿甲在旁邊哇哇叫着。
“你這小鬼!”鐘問策笑了起來。
桑兔眨眨眼,她又看到了桃花,一整片的桃花,粉嫩嫩地一直開到了她的夢裡。
“咚咚咚!”嗯?桃花落地的聲音這麼大?
“咚咚咚!”哦!有人在敲門。
“姐姐,你還好嗎?”阿甲一臉焦急。
“嗯?發生什麼事了?”
“符大哥,符大哥被人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