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那種氣質,令桑兔總是想到天邊清冷的月光,明亮、遙遠、獨一無二。那樣的月光,肯定也曾經照耀過江河山嶺、照耀過微塵草芥、照耀過很多人吧,她并不是唯一一個。想到這裡,忽的心裡一堵。
繞過幽徑,穿過門廊,桑兔看到了那一抹清隽挺拔的背影,心頭猛得一跳,甚至有了種道不清的痛楚。
然後,當她看到鐘問策回過頭,先是一臉驚訝,繼而彎起唇角朝她一笑的時候,桑兔就知道了——她想念他,是她咎由自取的。
“你怎會在這裡?”
“啊,哦,是赤鴛帶我來的。”見他朝自己快步走來,桑兔忍不住彎起眼睛。而後回過神來,鐘問策這一句問話,似乎他們倆很熟悉,他甚至直接忽略了稱呼。
鐘問策睜大了眼眸,如月光下的湖水般閃閃發亮,“你是在哪裡遇到它的?”
“在一片樹林外,我正好路過,就看到赤鴛跑過來。”桑兔老實答道。
“這樣啊……”可能赤鴛也迷路了吧,或者說,它恰巧找來了他深藏心裡的那個人,“所以,你是怕我出事,特意來找我的,是嗎?”
“啊,對。我就是,來看看。既然你一切都好,那我……”
“留下陪我吧。”鐘問策說道:“如果,你不急着走的話,可以嗎?”
桑兔靜靜看着鐘問策的臉,他也坦蕩蕩地任由她看着,他的眼眸中似有流動的河流,鹭起翻飛,水波層層蕩漾,粼粼地向她湧來,避無可避。
“好啊。”桑兔聽到自己這麼回答道,情理之外,卻又意料之中。
鐘問策彎起唇角,似有羞赧之色,轉頭指着不遠處的焦木說,“他們說,那棵是相思木,已有三百年了。若是……”說到這裡,他眼眸閃爍,快速看了她一眼,轉身向着大樹走過去。
桑兔不明所以,也跟着走。然後聽他低低說道:“若是……許願,就能得到神明庇佑。”
桑兔一下子笑出來,“鐘閣主還相信這個?”有點兒幼稚,也有點兒,可愛。
“但信無妨。”鐘問策深深看她一眼,而後閉上了眼睛,微微低下頭,雙手合十,一副虔誠的模樣。
桑兔盯着他看,他的側臉精緻、流暢,睫毛輕輕顫動着,仿佛正在等待着有人能在上面落下一個親吻。
見他緩緩睜開了眼睛,轉頭看向她,桑兔忍不住問了句:“你真的許願了?許的什麼願?哦,如果不方便說也不要緊的。”
鐘問策的嘴唇微微開合幾下,聲音很低,近乎耳語。
桑兔眨眨眼,她覺得自己聽到了,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
鐘問策抿唇一笑,“你願意陪我去那邊看看麼?”
桑兔順着他所指的方向,是一個小樹林。
“嗯?小樹林?嘶——光天化日的,這不妥吧。”桑兔将長劍抱胸,撇眉頭給他看。
鐘問策低頭一笑,“早上我看到一個女子從那邊跑出來,所以想去看看那裡是不是有個精靈洞府什麼的。”
桑兔跟着鐘問策往小樹林走進去,他幫她拂開上方橫生出來的枝節,她警惕地看着四周的情形。待她反應過來倆人竟然十分默契的時候,已經是走了很遠了,遠到似乎是來到了地球的邊緣,眼前是一個陡峭的懸崖,由于霧氣過于濃重,他們甚至看不清懸崖的對面有些什麼東西,也看不清懸崖有多深。
倆人就站在崖邊,鐘問策開口道:“姑娘有沒有發現這裡有什麼異常?”
“懸崖,大霧。”桑兔眨眨眼,“沒有聲音。”是的,除了他們倆的說話聲,四周聽不到任何聲音,“有人在這裡布了迷霧陣?”
鐘問策朝她笑笑,“姑娘果然聰慧。”
“跟鐘閣主相比,也就還好啦。”
“不知姑娘可有解法?”
“若真的是迷霧陣的話,需要找到陣眼所在,毀了它,應該就可以破解。”
“姑娘實在是聰慧異常。”
“跟鐘閣主相比,也就一般般啦。”桑兔一本正經說完,而後倆人一同笑起來。
這裡有迷霧陣,卻沒有害人的機關,說明布陣的人隻是為了掩蓋一些秘密而已。最後他們倆決定先原路返回,看看情況再說。
倆人剛走出樹林,就遇到了潘躍躍。潘躍躍見到他們倆一臉驚訝,在鐘問策和桑兔之間掃視了幾圈,而後顫巍巍開口道:“鐘賢弟!原來你在這裡啊!增荃,還有周公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