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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這月影樓真夠氣派的啊!園子也好大呀!聽說是很多年前一個員外為自己的愛妻所設計建造的,幾經轉手修繕後變成了現在這樣的。”柳莺仰起頭,一眼還看不到樓頂。
“這樣的五層樓,确實少見。”比起月影樓本身,桑兔對兩側的對聯更感興趣。約半尺寬、三尺長的楹聯上寫着“江東有明月,百花羞蟬影”,她莫名覺得字體有點兒眼熟。
“匾額與楹聯上的題字很不錯啊!筆走遊龍、蒼勁有力,不知道誰寫的,但那人一定功夫很高!”雲雀贊歎道。
“這幢樓是鐘閣主送給江大小姐的诶!估計就是他寫的吧。”八卦愛好者,青鸾小柳莺繼續發揮着功力。
“什麼?”鐘問策跟江明蟬?桑兔頓時有點兒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鐘郎問策,月影明蟬。說的就是他們倆。江大小姐就是月影仙子。我聽說,鐘閣主曾為江大小姐放過一場煙花,整整放了一個晚上,照亮了全揚州城。對了對了,他還在月影樓的樓頂舞劍,好像叫什麼月下驚影劍法,飄流瀚海、翩若鱗鴻、禦風掠影、縱橫雲破,驚豔了整個江湖,到現在還有人在津津樂道呢。”柳莺以兩指比劃着舞劍的姿勢,滿口贊譽。
“天啊!這是什麼花前月下、神仙眷侶的畫本橋段啊!後來呢後來呢?他們為什麼分開啦?”雲雀催促道。
“後來啊,說是萬通山莊成為皇商後,江大小姐就看不上區區一個江湖小門派的鐘閣主了。啧啧啧——”柳莺一陣唏噓。
“哇!闖事業的女人太厲害了!”雲雀感歎道,“不過,她是不是有點兒過分了呀,俗話都說了,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麼!鐘閣主那樣的人,哎——可惜了。”
“誰知道呢。江湖傳言,聽聽就好。诶,小主,你怎麼看?”柳莺問道。
“啊?我啊,我不知道,跟我沒關系。”桑兔覺得心裡很不爽,就像是咬了一顆不熟的葡萄,破皮後有種不期而至的酸澀。
“小主,如果是你,你會怎麼選?事業還是愛情?”雲雀問道。
桑兔眨眨眼,“這兩者好像不沖突。隻要對方不是什麼殺人放火、出賣國家的奸邪之徒就行。關鍵還是看喜歡到什麼程度吧。”
“對呀!随随便便就放棄,那就不是真的喜歡了。就像我對宮主,那是一心一意的。”柳莺捧着自己的臉。
“哎——癡兒。”雲雀揶揄道。
“你懂什麼!喜歡一個人,若是不為他癡不為他狂,那這樣的喜歡還有什麼意思呀!”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雲雀都沒眼看她了。
為他癡為他狂,才是喜歡麼?桑兔默默問着自己的心,有這樣的感覺麼?好像,還沒有。
“小主?”“小主?”
“啊?啊,怎麼了?”
“小主,萬通山莊安排了别院,我們先去那邊吧。”雲雀說道。
“不,我們找别的地方住吧。”桑兔現在覺得萬通山莊、月影樓、江家這幾個名字聽着别扭極了。
向當地人打聽後,三人找到一處依山傍水的山莊,直接包下了。離揚州城很近。雖然景緻差了點兒,但是莊裡有溫泉,讓人欣喜。
泡着溫泉,桑兔捏起一片掉落在水面上的花瓣,輕輕撫摸着。她想起來了,他的臉頰的觸感,就像這片花瓣一樣溫軟。
她會想起他,會想念他。但是心裡又空空蕩蕩的,總是缺了點兒什麼。他的出現,總是會讓她想到春光裡的海棠花,和煦卻帶妩媚、霁雨又有晴霓。而自己就好像是一片落葉,孤零零漂浮在水面上,看着岸邊一株株盛開的海棠樹,明明想要靠近,卻隻能随着水波漂向淩亂的岸邊,觸碰到泥土和水草,又被退回,一次次地試探着,不知道哪片水岸才能停歇。
她很确定,鐘問策這個人已經對她産生了意義。那麼他呢?他對自己又是什麼感覺?
桑兔擡頭看向夜空,月亮躲在暗色的雲層後,并沒有給她什麼啟示。
此時月影樓裡江家管事和家仆還在為明天的宴飲忙碌着。一樓的堂内及外面的花廳布置酒席,二樓至四樓,擺放了很多奇珍異寶、名家字畫,而五樓則擺放着此次最名貴的一件石雕——春色浮寒山。千般手白古恨依着孔雀石綠白相間的紋路,雕刻成了層層疊疊、峰回路轉的山勢,其間似有白雲環繞、風雲詭谲,簡直是出神入化、巧奪天工。
管家江真甫正在拿着細毛刷輕輕掃着石雕上的灰塵。像這樣的活,他本不必親自來幹,但是又怕家仆笨手笨腳地損壞了,畢竟孔雀石比較脆弱,這裡面的一刀一劃都是極其精巧的,他隻能自己親自上陣了。他一邊掃一邊欣賞,一邊感歎這件石雕的精美。
噔噔噔上樓梯的身影傳來,“管家!”有家仆喊道。
江真甫趕緊扶住擺放石雕的架子,“哎哎!輕點兒!别跑!”
“管家,你看!”家仆手裡拿着一支飛镖和一張信箋,戰戰兢兢地遞給他。
江真甫一看上面的内容,臉色一沉,“不要把這件事宣揚出去,我會找大小姐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