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問策摸摸鼻子,悄聲道:“就是,男子在行房時暴斃。”
“哦。哦!”桑兔恍然。人類有時候會把壞人比作禽獸,估計就是欺負禽獸不會說話吧。但凡禽獸也會說話,肯定要跳起來為自己辯駁一番的。
桑兔扶着鐘問策避開趕來看熱鬧的人群,沿着外牆走着,鐘問策突然停住了腳步。桑兔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一堆草葉子,烏漆麻黑像是藥渣。
桑兔掏出一塊手帕給鐘問策,他捏起一些葉子,放到鼻下聞了聞,眉頭一皺,而後包好藥渣,放到了懷裡。
直到回到雷子家,鐘問策才開口道:“小玉的爺爺,是被謀殺的。”
“怎麼說?”
鐘問策掏出藥渣,“這裡面,有春藥,還有毒藥。”
“會不會是小玉她爹?畢竟,自己的爹跟媳婦……”
“她爹,昨日外出未歸。可能,是小玉她娘、奶奶,或其他知情人。”
“你想怎麼做?”
鐘問策搖搖頭,“我現在這樣,做不了什麼。”剛說完這句,就看到桑兔的臉皺了起來,眼眶泛起水光。鐘問策立即将人擁住,輕聲哄着,“别難過,我的意思是,隻要有人将藥的事情說出去,讓村長和官府,再調查一下,就行。”
“我明白。但是,不許你這樣說自己。”
“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
這時,雷子他們也回來了,鐘問策和桑兔對視一眼,往外屋走去。
天光大亮,告别了雷子一家,桑兔和鐘問策路過小玉家時,那裡還是人頭攢動。時不時有哭聲傳來,還聽到有人在說着“春藥”“毒藥”什麼的。村長命人守着,等官差的人過來查探。
“小兔,你,靠着我,睡一會兒吧。”鐘問策說道。
桑兔側過頭,看着鐘問策的臉回道:“等到了鎮上,買輛馬車再說。”
“辛苦你了。”鐘問策主動親吻着她的臉頰,流連不去。
溫溫軟軟,又癢又麻,這就是傳說中的耳鬓厮磨吧?桑兔心想,之前兩人一起騎馬那麼多次,她是錯過了多少好事啊,幸好幸好,“嘿嘿。”哎呀!不小心笑出了聲,還好他聽不到。哎——他聽不到了啊!
“怎麼了?”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鐘問策問道。
桑兔反手撫摸着他的臉頰,“真想早點把你帶回去。”
這一次,老天爺聽到了她的請求,兩人一馬甫一入青楓浦,就有人迎了上來,自稱是周家的人,迎着兩人直接前往碼頭,乘上了開往揚州的大船。而找到鐘問策的消息也已最快的速度傳回了苦晝園和三江城。
浮天層雲随波流,晚日寒鴉卻溫柔。可能是星星誤人,船艙内燭火昏黃搖曳,氤氲不止。
“唔!”
桑兔嘗到血腥味,撐起身子一看,他的嘴上果然流血了。“對不起!”
鐘問策伸出舌尖舔去血珠,“無妨。你這樣,我也喜歡。”
桑兔眉頭一皺,立即翻身下床,“那個,你好好睡一覺,我,我先……”話沒說完就落荒而逃,一直跑到甲闆上吃風。
在船上三天,揚州城近在眼前了。桑兔一邊欣幸,一邊又有點兒别扭。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感覺,就是不對勁。可能是,鐘問策回到了自己的領域,已經不需要她了吧。剛剛在與他親熱的時候,忽然悲從中來,非常不爽。分不清究竟是故意還是不慎,一用力就咬傷了他。豈料。心中郁悶沒有發洩出來,愧疚瞬間占據心頭高地,讓她狼狽不已,不知如何是好。
腳步聲傳來,桑兔不用回頭就知道是鐘問策,他已經可以不用拐杖了,隻是走得很慢。一件厚實的披風覆上肩頭,他将她轉向自己,卻一言不發。
忍了又忍,桑兔終于還是擡起頭,看向他。他已經換回了往日常穿的暗紋錦袍和銀質發冠,周家考慮的很周到,連大夫都有。腿傷還好說,就是耳疾仍然要回到揚州再去找良醫診治。沒來由的,她覺得此刻與他之間橫亘着一堵厚厚的、漏風的牆。不知道該從哪裡施力,才能推倒。
“你知道嗎,那天,我在江上看到你了。”鐘問策說道。
“什麼?”
“你,在一艘大船上,還有申屠宮主。”
“為什麼沒有叫我?”
鐘問策笑了一下,似乎有點兒苦澀,他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後來,總是忍不住想,如果那天我叫你一聲,是不是很多事情就不一樣了。”因為聽不見,他說得很慢,愈發顯得每個字都是深思熟慮後的鄭重其事。“已經發生的事情無法改變。但是,我想讓你知道,你是自由的,你本就是自由的。無論,你是不是在我身邊,我的心,已經給了你了,并且,不打算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