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唯唯諾諾地接過食盒和陶罐一看,頓時喜笑顔開,“哎喲!姑娘有心了,都是我家公子喜歡的!”
“别客氣。”白又雙豪爽一揮手,轉身就跟岸上三人打了個照面,“诶?是你們?”
明月高升,水鳥飛過,湖面澄澈,樂聲暫歇。
“又是托姑娘的福,我們才有幸與黎先生見一面。”石小柳拱手作揖道。
“早就聽說過黎先生的大名,可惜一直未能得見。後又聽說他退隐了,實在惋惜。沒有想到,今日竟然得以向先生請教一二,真的多謝白姑娘。”高攬藍說着,也盈盈一拜。
白又雙耐心地等他們把道謝的話說完,才擺擺手,“就不必這麼客氣啦!後會有期!”
“白姑娘請留步!”石小柳出聲道。
“嗯?”白又雙轉頭看他,隻見石小柳先看了眼高攬藍,才開口道:“下月十二日,我們,川沙堡有一場春宴。不知姑娘是否願意撥冗前來,也好給我們一個表示謝意的機會。”
“哦?川沙堡?在哪裡?”白又雙眼睛一亮。
“就在揚州城茱萸灣東郊。敢問白姑娘家在何處,我好派人送上請帖。”
“哦,不用,我現在流浪呢,到時候我直接過去吧。對了,是什麼樣的宴會?”
“就是普通的春日宴飲,也是,我跟攬藍的訂婚宴。”石小柳羞澀一笑。
“啊!恭喜恭喜啊!”白又雙拱拱手,而後補充了一句:“這樣,我把黎琴師也帶去,給你們助興,怎麼樣?”
石小柳看向高攬藍,她也一副驚喜的模樣。
“若是黎先生願意同來,那可真是我們的榮幸啊!”
“就這麼說定了。你要是送請帖,就送到醉仙樓吧,我會收到的。”
“那我們就恭候白姑娘和黎先生的大駕了!”
“好!”白又雙爽朗一笑,飛身而走。
阿嚏!黎妙年摸出手絹擦着鼻子。
此時的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賣做了人情,隻當是更深露重,畫舫漏風,着涼了而已。
等他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坐在大船的艙内了。
看着白又雙那黑漆漆毛絨絨的後腦勺,忍了又忍,黎妙年還是開口道:“白姑娘,我有個問題。”
“黎先生别害羞,直接問吧。”白又雙揚起脖頸灌下一杯茶水,抹了抹嘴,視線才從窗外轉回。
“……”黎妙年忍住想翻白眼的沖動,“敢問姑娘,你有其他朋友嗎?”
“有啊!”白又雙點點頭。
“那為何不讓他們陪你去呢?”
“他們都離開了。”
“……那為何不去結交新的朋友呢?”
“因為年紀越大,越不想去交新朋友。還要從頭再交代一遍自己的人生,忒麻煩!”白又雙聳聳肩。
“……姑娘看起來,還很年輕。”
“是吧,也隻是看起來而已。我的心,其實已經老得跟菜梆子一樣了。”
黎妙年扯了扯嘴角,“姑娘真會說笑。”
“笑一笑十年少。如果我多笑幾次,壽命也少個幾年就好了。”
“呵!世人不都是希望自己長壽的麼?”
白又雙似乎突然想到什麼,笑了起來,“說到長壽,我曾見過一株三百年的相思樹。”
“三百年?真是難得啊!”黎妙年不明所以,但是長久養成的習慣讓他下意識就會順着對方的話說下去。
“是啊。可是我見到那棵樹的時候,它已經化為焦土了。即使那樣,還是有很多很多人慕名前往,隻為了在樹下許個生生世世不分離的願望。”
“有情之人,自是不想分離的。”
“如果我是那棵樹,聽到人們的願望,隻會在心裡發笑。”
“哦?為何?”
“三百年的大樹,它見到最多的,恐怕就是離别了吧。”白又雙展顔一笑。
嘩啦啦——大雨傾盆,凄怆江潭,黎妙年愣在原地。
“樹猶如此,人何以堪。”白又雙聳聳肩,“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來,我敬先生一杯!”
黎妙年跟着舉起杯子灌下喉嚨,被冷透的液體一激,才反應過來,他們喝的是茶水,可是,為什麼他會有頭暈目眩、魂不守舍的感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