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鐘問策的呼吸,她的心也甯定下來,借着疼痛帶來的清醒,她開始整理着腦子裡的思路。如今各種記憶、各種情緒交疊在一起,紛紛擾擾,亂作一團。她有很多話想跟他說,很多事想問清楚,不過,來日方長,以後慢慢再說好了。隻是眼下有兩件事很緊要,她得盡快去做。
“嘶嘶——”
聽到聲音,桑兔往門口看去,見吳勉勉探進了一顆腦袋。
桑兔不想吵醒鐘問策,隻好瘋狂地眨着眼睛,示意她走近點,有事要拜托她轉達。
吳勉勉眼睛一眯,點點頭,撤回了腦袋。
诶?就這麼走了?吳大小姐快回來啊!我需要你的幫忙!桑兔在心裡呐喊着。
“你是在擔心湖州的事麼?”鐘問策的聲音柔柔吹來,惹得桑兔心頭也軟軟的。
“吵醒你了?”
“沒有。我就是舍不得走。”鐘問策仍然閉着眼睛。
桑兔湊過去親在他的眉尾上,他睜開眼睛,如流星透疏水,她看到了自己的臉。“等我,我會很快好起來,然後就去找你。還有阿甲,我再多教他一些逃命的本事。”
“嗯,我們都在等你。若是......我會再來看你。”鐘問策在被子裡捏了捏她的指尖,“另外,我也很樂意為你效勞的。”
桑兔又親了他一下。“啊,就是,那個救了我的年輕人,跟阿青一樣,是我在白阆村的朋友,叫白孟沖。青鸾宮已經派人跟着那群人了,如果你有空的話……幫我找找他,好不好?”
“他就是那兩個殺手之一,也是他……是嗎?”鐘問策看向她的胸口,那裡有傷。
“……你都知道了?”
“我猜的。”鐘問策扁扁嘴。
桑兔趕緊湊過去親在他的眼角上。“是的。他……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在這裡,但是他後來也認出我了,把我從湖裡撈起後帶到了一處小屋。之後來的那群人,我猜也是殺手。那個時候我已經醒了,但是發着燒迷迷糊糊的,從窗口看到了一些情景,覺得那些人的招式路數很像……很像在竹林裡圍擊你的人。對了,後來還有沒有人再追殺你?”
鐘問策搖搖頭,“沒有了。自從嚴渠死後就沒有遇到了。”他心裡明白,沒有再遇到屑金樓的殺手,隻能說那些人打算換種方式對付他而已。但是他不打算告訴小兔,她還是留在青鸾宮最安全。
“呼——那就好。”桑兔嘴上這麼說着,但是她心裡清楚,肯定是有了什麼變數,鐘問策不肯告訴她罷了。哎,他一直在為她考慮着,她也隻能先順着他了,在她還沒有能力承擔之前。
“還有……”
“還有黎妙年那邊,你在擔心他,對麼?”
桑兔又親了他一下,頓了頓,再是一下。“好吧,行吧,你都知道了,那就隻能有勞你了。”
鐘問策笑起來,“你放心,他後來沒有再遇到伏擊。我想,也有人在保護着他。”
“輪到我了!讓我來猜!是宮大哥,對不對?”
“你也聰明!”說到宮甫君,鐘問策已經發現他應該還有别的身份,隻不過他對于小兔來說沒有任何威脅,就先看看再說吧。“十二年前我在一次家宴中見過他,那個時候他又瘦又小,跟現在差别很大。他們襄陽宮家本就是皇親國戚,前幾年他的姐姐還進了宮,聽說很是受寵。兩年前他跟家裡鬧了一場就離開了襄陽城,知道的人不多。”
“但是鐘離家長公子知道。”
鐘問策身體一僵。“你……”
“嗯,很多事情我都能聯系起來了,隻是還有點兒混亂。不過,不管是鐘問策還是鐘離詢,你在我這裡都一樣,你就是我的……”
鐘問策屏住呼吸等了半天都沒有等到她後面的話,小心地追問道:“……是你的什麼?”
有幾個詞排着隊在桑兔的腦子裡飄過,比如喜歡的人、鐘情的人、愛慕的人、心肝兒、寶貝之類的……但是她統統說不出口。對了,他的手串!
“……是我的小老虎!”
鐘問策松了口氣,似是不滿似是撒嬌地哼唧了一聲:“唔——哪裡小了。”
桑兔想起之前她叫他“小阿策”的是時候他也這麼回複的,好笑程度直接翻倍。結果樂極生悲,笑得太厲害牽扯到了傷口,疼得她倒吸一口氣。
見鐘問策皺起眉頭,一臉擔憂的模樣,她忍不住想逗逗他,故意挑高眉毛往下看了一眼,賊兮兮地說道:“那讓我摸摸?”
“……你現在膽子這麼大了啊!”鐘問策震驚了。
其實,他一直知道她膽子不小,坦率又直接,就像一股橫沖直撞的清風。因着這張臉,他遇到過很多“另有企圖”的人。然而,當他是鐘離詢的時候,礙于他的身份,沒有人敢當面造次。待他跑到江湖來,跟他示好的人大多會被他冷淡疏離的态度勸退。但是像小兔子這樣敢直接對他說出“跟我睡一晚”的人,天上地下就此一個。
桑兔強忍着笑,要不是身上纏着繃帶紗布,她肯定就要在床上打起滾來,而現在隻能看了看自己不争氣的身體,一臉惋惜。“哎,我現在不方便,改日吧。哦,對了,還要等你準備好的時候。你放心,我這麼喜歡你,絕不會霸王硬上弓的。”哈!恢複記憶的感覺很不錯!她知道鐘問策顧及到她的傷,一直不敢碰她,所以她才能這麼肆無忌憚地過過嘴瘾。然後,不出她所料,鐘問策的臉紅了,紅得透透的……啧,真可愛!
鐘問策紅着臉湊過去在她唇上重重地壓了一下,不知是懲罰她還是罰自己拿她沒有辦法。
可是對于桑兔來說,更大的懲罰還在後面。
當她想回吻他時,他卻快速退開了。不僅如此,他還下了床,撿起外袍和腰帶,不疾不徐,甚至可以說是很慢很慢地穿上,一舉一動都是在特意向她展示一般。
他的脖頸白皙精緻、線條優美,他的肩骨舒展、平直,他的胸脯如小丘般起伏,腰腹勁瘦又結實,雙腿挺拔而流暢,處處都是恰如其分的線條,編織成捕獲她的網,她卻是一點兒都不想掙脫。
鐘問策走後,柳莺和雲雀來給桑兔換藥。
“诶?小主你還有哪裡受傷了?”雲雀看着緞被上的血珠,難道她又撕開了傷口?
桑兔吸吸鼻子。“......那是蚊子血,入夏了麼,蚊子也多了。”
此時南夢山山腳。“小花,你跟勉勉先回去吧,我還要去趟湖州。”鐘問策說道。
“你确定屑金樓不會再派殺手了麼?”淩霄皺眉。
“嗯,姜叔查到屑金樓之前有場内鬥,他們已經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