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過年過節的,拜什麼菩薩?拜菩薩讓我嫁一個蘇公子那樣的人嗎?”
“不是,因為菩薩都會發光啊!”
“哈!你取笑我!你敢說你沒有偷偷看過蘇公子?”
“唔——我更喜歡那種結實有力的,蘇公子太瘦弱了些。若說相貌吧,他确實是一等一的俊美,可咱們這兒漂亮的人不少,大多數人打扮打扮都是好看的。不過,話說回來,今天我還真的是開了眼了,他的腰闆兒多直啊,想不注意到他都不行!”
兩個姑娘說說笑笑間,突然一陣香風吹來,佩環輕響,夏夜流螢般的殘影從她們面前倏忽而過。
侍女甲吸吸鼻子,上好的桂椒木蘭,是夫人喜歡的薰衣香丸味道。“诶?剛剛……蘇公子路過了?”
“啊!哪裡哪裡?”侍女乙激動得趕緊四周看看,結果連衣袍一角都沒有瞄到。
鐘問策剛跑進小院,符容就迎了上來。
“我正要去找你呢,今晚的藥浴準備好了,為了發色和膚色跟那個蘇蠡一緻,你這幾天就先忍一下吧!”
“……哦,無妨。”鐘問策飛也似的跑入浴房,迫不及待地跳入了浴桶裡,藥湯包裹着皮膚,水氣蒸騰中草藥的味道更加苦澀。他把自己埋入水下,直到憋不住氣了才冒出來,大口大口地喘着,然後他懊惱地發現更加燥熱難耐了。
“小芙蓉?”
“我在。”芙蓉在外面應道,“怎麼了?是水不夠熱嗎?”
“不,不是……沒事了。”鐘問策其實想問有沒有冰塊的,但是“老中醫”小芙蓉肯定不會同意他泡冷水澡。
符容坐在院子裡曬着月亮,比起平時東奔西走地趕時間,這次的“差事”還挺真享受的,好吃好喝好玩好用的應有盡有,不愧是探春城啊!
聽着浴房裡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符容喝了一口茶,咂咂嘴,心裡盤算着新的計劃。這次差事比較特别,時間倉促,那款美黑藥浴的味道和效果還有待加強。反正圍春園裡什麼名貴藥材都有,因為是用在閣主大人身上,妗玉夫人全力支持,那他就可以再試試其他配方。
對了,以後有空了可以再研制點兒美白藥浴,他甚至已經想到了讓楠妹先試用看看,若是效果好就放到洄溯閣的鋪子裡去售賣,賣得好還能把以前的虧空都給補上。等眼下的事情都結束了,大家安安穩穩地繼續營生做點小生意,他可以多開幾家藥草鋪子,就在鋪子裡給人問診看病,遇到沒錢的就直接送,再收幾個徒弟,把技藝傳下去。
“呵!難道我真是個天才老中醫?”符容對自己在醫學道路上的追求又有了新的認識。
月亮趕了好久的路升到頭頂,一壺新茶也被符容喝得都見了底,鐘問策帶着一身潮氣從浴房出來。
符容欣賞着自己的傑作。“唔,你今夜泡的時間長了點兒,看起來效果确實比昨日的好。發色、膚色都變深了一些,還很均勻。”
“……那就好。”鐘問策已經換上了常服,他扯扯衣領,轉身就往卧房走去。
符容趕緊跟上,一邊看一邊喃喃自語,“可是你的皮膚怎麼會發紅疹呢?是過敏了嗎?藥用得不對?你癢不癢?來來來,讓我仔細看看,我再去調整調整。”符容說着就要去拉他的衣襟。
鐘問策趕緊捏着衣領,面帶微笑,一臉誠摯。“也可能是你年紀大了,眼神兒不好。人不能不服老啊,小芙蓉。”
晨光初照,鳥雀相鳴。
鐘問策從一場草色雨濕、花枝欲動的夢中醒來,然後怎麼着都感覺不太對勁。
陪同妗玉夫人外出的時候,遠遠地見小兔子望過來,她那一眼竟然讓他情不自禁地渾身一顫,一種從未有過的欣喜和……快樂,對,快樂。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像現在這樣的毫無負重的快樂。
轉頭又一想,既然小兔子是千般手白古恨的徒兒,會不會是她昨晚在他身上留了一手?還是她在暗中裝了什麼機闊麼?她一按下開關就讓他魂不附體了?畢竟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麼。
鐘問策越想越覺得很不對勁,決定等晚上回來後找個機會問一問她。
霧卷夜色,星河浮霁,當回程的馬車剛剛轉過街角,就差點兒撞到圍春園的管事。
管事奔至馬車前,快速說道:“夫人,半個時辰前有一群歹徒潛入園内,幸好被洄溯閣的人及時發現,目前園内正在清理中。”
“有抓到活口嗎?我們的人有沒有傷亡的?”
“那夥賊人相當厲害,一看護衛隊趕到就撤了。青鸾宮的桑兔姑娘幫忙抓住了一個,可是他咬碎了牙内藏的毒藥,已經死了。我們有五人受了點輕傷,洄溯閣的那個小哥受傷頗重,大夫正在救治。”
鐘問策趕到院子的時候,武鄲的屋外站着幾個人,他最先看到的是桑兔。她的眼中有淚光,沒說話,隻朝他點點頭。
屋内血腥味很重,鐘問策看着躺在床上紗布纏身、氣息奄奄的武鄲,他開口問道:“小芙蓉,武鄲是在哪裡遇到歹徒的?”
“就我們旁邊那個園子。”
鐘問策站起身,一陣叮當作響,他一邊摘掉身上的瑪瑙翡翠一邊說道:“我們都搞錯了,他們要抓的是蘇蠡。”
“可是你現在不就是……”符容一下子反應過來了,“難道他們知道真正的蘇蠡還在這裡?園子裡有内鬼!”
“恐怕沒有這麼簡單。你留在這裡照顧武鄲,我去找妗玉夫人。”鐘問策扯着腰帶走到門口,看到桑兔仍然站在門廊下。他看了她一眼,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看着鐘問策關上了門,桑兔沒來由地一陣心慌。剛剛他看過來的那個眼神,她無法形容,但是她感受了一種陌生的“寒冷”。他在生氣,且很可能是在生她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