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岩魁鬥長長歎了口氣,“剛剛那個人大有來頭,但是現在情況不明,我不想将你牽扯進來。這麼說吧,他跟朝廷的關系很硬,手裡有很多我們用得上的東西,所以我得讨好他......是舅舅的錯,舅舅沒有能力救你娘,所以才不得不攀附權貴......你,你會不會看不起舅舅?”
白孟沖搖了搖頭。
“好孩子,你還小,很多事情跟你說不明白。但是你要相信舅舅,我們的目标是救醒你娘,這條路不容易啊——”
“讓舅舅費心了。”
“你娘也是我的親妹妹,說什麼費心不費心的。”岩魁鬥把白孟沖拉起來,幫他整理着衣擺,觀察着他的臉色,“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白孟沖本來是想跟岩魁鬥說說阿兔的事情,前幾日發生的事情可能讓她誤會了什麼,他不知道怎麼辦,就想找舅舅商量商量。可是剛剛聽到自己的舅舅一口一個“妖女”地叫着,還有白阆村,他瞬間就什麼都不想說了,于是恍恍惚惚地回到了房裡。
“阿沖。”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正要關門的白孟沖瞬間愣住,懷疑自己産生了幻覺,朝着廊下暗處的身影弱弱地喊了一聲:“阿兔?”
人影動了動,而後緩步走到白孟沖門前,如天心皓月的臉龐在腐草螢光中漸漸亮起來。
是她。
白孟沖趕緊将桑兔拉入屋内,關上了門,心中又驚又喜。“你怎麼來了?”剛說完這句,忽而想到了什麼,躊躇道:“我......我......”
桑兔不說話,盯着白孟沖,擡手指了指他臉上的紅痕。
白孟沖立即把臉一撇,躲開了她的視線,抓住門框的手指漸漸用力。
“你都看到了?”
“他經常打你麼?”
“沒有,剛才隻是誤會。舅舅他,他一直對我很好。”
“是嘛,他要是對你好,就不會讓你去做殺人越貨的事情。”
“不,你不懂。”白孟沖心頭大震,他不知道桑兔已經知道了多少。
“我不懂麼?”桑兔眉毛一挑,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位置麼,那裡還留有白孟沖之前刺下的疤痕。
白孟沖的餘光見到她的動作,嘴唇微張,什麼都說不出,隻是愈發兇狠地咬着自己的下唇。
“阿沖,跟我走吧。”
白孟沖仍然不說話。
“我已經調查過了,魈陽門做的事情,你舅舅做的事情,還有他背後的人,都沒有那麼簡單,這裡不适合你,你跟我走,好不好?”
“走?呵——”白孟沖似乎聽到什麼笑話一樣,眼睛大睜,卻流下了眼淚。“走去哪裡?青鸾宮麼?那不是我家,我家在白阆村。不,不是,白阆村已經沒了,沒了……”
“阿沖……”白阆村也是桑兔最痛的一道傷口,是因為她的身份暴露了,村民才被巽月宮的叛賊給……“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是,都是你的錯!”白孟沖壓制着自己的聲音低吼一聲,如山中迷路的小獸,慌亂不安,又似乎終于絕望似的,倚着門框滑倒在地。
桑兔忍住心痛趕緊去拉他,卻被他抓住胳膊,用力按進了懷裡。
“沒事了沒事了,你還有我,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還有阿青……”
白孟沖一直壓抑着自己的聲音,他仍在哭,淚水沾濕了桑兔的脖頸。
桑兔更加心痛,掙開雙臂抱住他的肩膀,“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以後你就跟着我,讓我贖罪,我會一直照顧你的,跟我走,好不好?”
好一會兒,白孟沖的氣息才緩了下來,微弱如歎息。“是,是你的錯,如果不是為了找你,我不會離開白阆村,更不會遇到他......不,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如果我早知道會變成這樣,甯可自己先死掉......”
桑兔頓時想起她帶白孟沖去探春城看望白耕青的情景。她問他是否怨她,而他當時回答說——不是你的錯,我猜,如果你早知道會變成這樣,甯可自己先死掉。
那現在是......“阿沖,你在說什麼?”
白孟沖似哭似笑地嗚咽了一聲,“如果我說,是我出賣了你的行蹤,也是我洩漏了村子的位置,害死了全村的人,你還會想要帶我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