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未到後山入口,就見一護衛快速跑來,急急說道:“隊長,又發現兩具屍體。”
雨停後,巡邏隊在原來發現屍體的地方搜羅,兩具屍體就這麼出現了。鐘問策查看了三具屍體,皆是被一劍封喉,因受雨水影響,死亡時間不能确定,但是這三人應該是一夥的,狀況相差無幾。而殺人者出手快準狠,并非一般劍客。
“盧隊長,近期除了後山這裡,其他地方是否有什麼不尋常之處?有沒有陌生人來訪?”
盧飛皺着眉,緩緩搖了搖頭。“沒有異常。除了三名管事會在固定時間過來,沒有其他人來。”
“出莊的人呢?”鐘問策問道。
“負責采買的六叔每隔五日出去一趟,都由兩名護院陪同,沒有聽說異常。哦,要說異常的,那就是三日前六叔突然又要出去,說是本來為端午準備的雄黃酒莫名其妙少了兩壇。”
鐘問策微微颔首。“那三人皆是殺手,就地掩埋了吧。”
盧飛一驚,随後很快鎮定下來,安排人去處理。
對于程家上下來說注定是個難眠的夜。含岫夫人坐在床沿,一遍遍地回想着跟程易濱相識相知的過程。
那是在一艘春天的畫舫之上。
含岫夫人同家人出遊,初來江南,對一切都十分好奇。在湖中遊玩時,手裡的花帕被一陣風吹走落入水中。正在沮喪之際,隻聽“撲通”一聲,有人跳入了湖中。
當那人捧着帕子,濕漉漉又亮閃閃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時,她的眼中就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景色了。
不顧父母反對,含岫夫人一心想留在江南。雖然在父母相繼去世後,她與娘家漸漸沒有了來往,幸而婚後十分融洽,夫妻和美,女兒優秀,她沒有後悔過。
玉衡山莊很美,是含岫夫人親自挑選的,每年春夏之季都籠罩在煙霧朦胧中。唯一不足的,可能是程易濱早年跑船落下的病根,他的身體被潮濕的氣候折磨得一日不如一日。
那年初夏,陽光溫和地穿過薄霧,玉衡山莊如仙境一般。程易濱難得精神大好,牽着含岫夫人的手立于回廊,遠山連綿,花草鮮美,女兒們在花園裡嬉戲。
程易濱對着他笑,濕漉漉又亮閃閃,含岫夫人輕輕靠在他的懷中。
憶及此處,含岫夫人輕輕歎了口氣,抹抹眼睛。程易濱給她留的東西不少,山莊,兩個女兒,珠寶字畫,金銀票子……對了,銀票。
鐘問策跟着丫鬟來到大廳,程家幾位都在,而含岫夫人的手邊有個褪色的檀木匣子。
“鐘閣主,”含岫夫人輕撫過匣面斑駁的漆紋,“這兩張銀票是先夫留下的。他說這是程家最後的退路。老身一直以為他指的是養老之資,如今想來,或許這兩張銀票有特别之處。”
盒子打開,陳舊的銀票在泛着尋常的色澤,一時看不出有特别之處,除了角落裡隐隐顯現出的羽毛紋路。鐘問策曾見過。
“鐘閣主,你看,這個銀票是否有蹊跷之處?”含岫夫人問道。
“憑銀票可溯源至開票的錢莊,程莊主既以此作後路,想必在那裡還留着其他的東西。”
“那還等什麼?”程亭荷上前一步,“鐘閣主,你趕緊拿去查證,肯定是有人利用了我爹,趕快把那人抓住,好還我們程家清白。”
“恕我直言,該銀票日期久遠,因兌換時需要核對存根、票面、底簿,最好由程家的人出面,必要時候可能還需到地方藩庫登記方可驗明。”鐘問策盯着那個花紋,雖說年代久遠,若是青鸾宮可以幫忙的話,或許會順利很多。
“鐘閣主,”程星素晃了下身子,緩緩走上前來,開口道:“母親年事已高,不宜遠行。此事不妨交由我……”
“哼,就憑你?”程亭荷冷笑着截斷話頭,“長幼有序,我這個做姐姐的還沒說話,輪得到你出頭?”
程星素聽罷立即低頭,柔柔道:“那就有勞姐姐辛苦一趟了。”
等待的口舌之争沒有出現,小妹竟然還感謝她?程亭荷瞬間明白自己是中了激将之法,恐怕這後面還有數不清的麻煩。但是話已出口,當着外人面不好反悔,隻能暗自咬牙應下。
含岫夫人見兩個女兒如此,心中甚是感動。她拉起大女兒的手,一連聲道:“好,好。亭荷,你是長姐,又有柯平護着,必能辦妥。往後你們姐妹倆互相扶持,我們程家定能順順當當,我也是無憾了。”
程亭荷眼珠一轉,順勢挽住母親的手臂,聲音陡然甜了幾分:“娘既這般說,不如将山莊地契先交給女兒保管,再通知各個管事,以後山莊的所有鋪子産業由我來接手。畢竟此番前去查驗爹的事,少不得要打點一二。我若是能以當家的身份出面,也省得被外人看輕了去。”
含岫夫人一愣,餘光掠過一旁的傅柯平,這人着實不是心中佳婿的人選。再想到星素如今狀況,她心裡也清楚,若山莊真的交給大女兒,恐怕小女兒的日子也不會好過,還是得等星素有了歸宿再說。“此事……”
“夫人。”
盧飛突然的闖入打斷了含岫夫人的話,很少見他如此急迫。
“何事?”含岫夫人問道。
盧飛掃過程家幾人,最後看着鐘問策道:“洄溯閣的人來了。”
話音剛落,符容的身影倏然撞入門框,連禮數都未及周全便急聲道:“閣主,我在來的途中發現有一隊人馬也朝山莊而來,約三十人,大概不出一個時辰便會到。”他胸口劇烈起伏,“但是衛捕頭的人最快也要半日後方能抵達。”
程家幾人皆是驚惶失色。鐘問策眼中一凜,沒想到後手來得這般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