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姐居然也支持他當太子!她甯願為那個男人,放棄皇嗣女之位。
怎麼會這樣呢?
他不想當太子的,他隻要長姐回來——
頭疼欲裂,邧帝陷入癫狂,他大聲責問呂思淨:“萱兒呢?萱兒在哪?快把她叫來,朕要見她,立刻,馬上!”
呂思淨心中一凜,道:“陛下,貴主遵從聖旨,今日一大早便去往汾陽郡主别院,明日才回。”
“是這樣嗎?”邧帝捂着額角,眉頭緊蹙,他閉上眼睛想了想,“好像有這麼回事。那就去把呂守一找來。那麼多奏折,朕看一眼都頭疼,他每日看,難道還看上瘾了不成?去把他叫來陪朕說話,他年紀大,走路太慢,你去用轎攆把他擡過來,快去!”
呂守一來得很快,但他是被人攙扶着進來的,随行的還有太醫署的人。
他今年五十三,年輕時身高體壯,這些年日漸消瘦,如今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現在,他蒼白的臉上竟摻雜着些許烏青,竟有幾分病入膏肓的味道。
邧帝忍着頭疼,問:“你怎麼了?”
呂守一回答:“多謝主子點擊,奴才年紀太大,身子骨不中用。剛才王太醫說,奴才這身子,恐怕隻能撐到今歲年末。”說完,他撇過頭去,用帕子捂嘴咳嗽,帕子拿開,嘴角有點點血迹。
“怎麼回事?”邧帝披頭散發赤足,面容嚴肅,不怒自威,聲音宏亮如鐘:“你有事瞞着我?”
“回主子話——奴才身子不行了,以後再也不能替主子分憂,心裡感到難過。”呂守聲音已哽咽住,未語淚先流,他身旁的小太監正要替他說話,被他一個狠狠的眼神止住。
呂守一岔了氣,猛地咳嗽,連帕子都來不及拿,一口黑血噴在暗紅色地磚上,觸目驚心!
邧帝輕輕瞥他一眼,對小太監道:“你知道什麼,隻管說出來。”
小太監給邧帝磕頭,把頭磕得碰碰響,擡頭時,額間已紅腫一大片:“幹爹每日替主子批閱奏折,在司禮監一坐便是六七個時辰,連上巳節也不曾休息,如今卻落得這個下場,奴婢心疼,為幹爹感到難過。”
“咱們當奴才的,理應為主子盡忠,你說這個幹什麼?”呂守一臉又白了幾分,尴尬笑道:“小孩子年輕不懂事,求皇上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原諒他的魯莽。”
邧帝手指虛空,對準小太監:“别理他,繼續說你的。”
“去年臘月,我大哥呂嶽崧替父受過,被貴主罰了二十闆子,到元宵那日才勉強下床。正月十六,他屁股才剛好,一大早便老老實實收拾行李去了獻陵守墓。今日未時,我幹爹正在批閱奏折,忽然收到獻陵來的一份急報——”
邧帝眼睛始終盯着呂守一,見他聽到這裡,不忍再聽,撇過頭,用袖子遮臉,肩膀抖個不停。
邧帝眼睛微微眯起:“呂嶽崧出事了?”
呂守一哭道:“求主子不要再問,再問下去,您又要生氣。”
邧帝繼續問小太監:“他怎麼死的?”
“是蠱蟲。死時七竅流血,上百條蟲子從他身體裡爬出來,還活生生吓死一名做雜役的宮女。”
邧帝頭疼已達到頂峰,腦袋像要炸開似的,他勃然大怒,看向呂思淨:“去,去叫林萱回來,讓她立刻滾回來!”
呂思淨領了旨意,匆匆走出去。
狂風從門窗吹進來,殿内重重紗帳飛舞,似幽魂在飄蕩。
邧帝氣得赤着腳來回走,他身上穿的素色道袍兩袖肥大,袖子被風吹拂,掃到呂守一的臉上。
在邧帝背過身後,呂守一蒼白的臉上,竟露出幾分猙獰的笑。
呂思淨走出淩霄殿後,下發了兩道命令。
其中一道給鐵甲軍,請他們務必盡快接林萱回宮。
另一道給親信——西緝事處副提督常正,他讓常正把林萱藏好。邧帝腦子未恢複清醒前,林萱絕不可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