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人,好像成為了她的素材。
如果初月關于自己現實世界裡的生活不是臆想的話……
如果自己酒店試睡員的工作不是臆想,如果她和薛庭短暫的愛情不是臆想,如果和室友袅袅的合租生活不是臆想,如果小貓漫漫不是臆想……
他們當然不是臆想!
初月一掌把自己拍醒。
她清楚的記得過去的一切,記得小貓漫漫熱烘烘的身體,和它帶上青蛙頭帽子時的萌态。
初月決定去醫院治療自己的眼睛時,還特意把漫漫的青蛙頭帽子裝進了手包裡。
那時的她已經抱不住漫漫的身體、摸不到它柔軟蓬松的毛,她隻能拿着親手勾的小帽子,聊以寬慰。
想到這裡,初月把手伸進手包裡細細摩挲,青蛙頭帽子還在,她鈎織的紋理在她指尖無比清晰。
她的生活,是真實存在過的。
那麼,還有另一個初月。
“等一下……”
初月無力地擡起手按住他,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你是說……我是,初月?”
四方磚停下,一臉了然地看着她,他彎下腰,手撐在桌子上俯身安慰。
“是的,你是初月。你可能忘記了一切,但還記得自己的名字。”
你怎麼确定?我是她?失憶的她?而不是消失的她?
初月感受到了來自四周的視線,透明磚塊裡,所有的肢體都聳動起來,它們在躁動,它們好像知道答案。
而四方磚還在繼續他推理的故事。
“沒關系的,”他柔聲安慰,“你這種情況不是個例,我有在其他夢世界裡見過,她們大多是因為夢境的主人做夢過于頻繁,導緻夢世界的她們失去了生活和素材的界限,負荷過載,最終清空自己的記憶,從頭來過……”
初月的大腦極速處理着聽到的信息,急着理出頭緒來,她搞不清現在的狀況下,是該借坡下驢,還是該實話實說。
“我真不是偷渡者?”初月想知道,如果她确實是陰差陽錯,從現實世界偷渡過來了,将會有什麼下場。
“據我所知,我管轄的17986個夢世界裡,叫初月的主人,隻有你一個。”四方磚表情嚴肅,“如果你是從其他夢境秩序維持官的手下逃過來的,處理交接手續會有點麻煩,但遣返,是你唯一可走的路……”
初月沉默了,原來,他們口中說的偷渡者,是在夢境世界間穿梭的人,而她,作為一個從現實世界穿過來的人,根本不屬于此列。
但不好的預感在接近她,如果被人發現她的真實身份,初月不敢想,他能把自己譴回現實世界嗎?
不行,她還沒有找到那個火爐一樣的房間,還沒有找到那個留給她火痕的女孩,更沒有找到讓自己重新看見小貓漫漫的方法。
她不能回去。
她當下立即決定,先頂替夢世界初月的身份,以她夢世界主人的身份,慢慢尋找那個女孩,解決恩怨。
“我能看一下初……我自己的資料嗎?我想盡快恢複記憶。”
初月伸出雙手,眼睛巴巴地求着。
四方磚忍住自己的笑意,将手中的資料夾遞給了她。
“看來你除了自己的名字,是真的連常識都全忘光了啊!”
“什麼意思?”
初月簡單的掃了他一眼,忙接過資料夾,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手裡的文件上,此時的她,心思全在如何扮演好夢世界的假初月上。
手掌一樣厚的資料翻開,初月傻了眼。
裡面密密麻麻跳動的,是線頭一樣彎曲糾纏的線條,它們拱起、扭曲、跳動、遊移,字不成句,句不成章。
初月突然想起在心理醫生江泊舟那裡,被催眠的時候,地下宮殿大門上,她看見的那些尖叫着跑動的浮雕們,與這些曲裡拐彎的文字給她的感受是出奇的一緻。
“這是……”
四方磚對初月的疑惑見怪不怪:“夢世界裡,文字是很難被識别讀取的。”
初月皺着眉,四方磚得聲音像背景音一樣,和她大腦裡從未停過的嗡嗡警告聲融為一體。
她視線卻移動到右上角,那裡有一張夢世界初月的自畫像。
四方磚也不管她在不在意,自顧自的解釋:“因為夢境的主人,也就是現實裡的人,做夢時一般都看不清文字。”
他好像很久沒有一次性說過這麼多話了。
初月也很久沒有感到如此驚懼過了。
她看着那張自畫像出神,那張面孔與自己有着百分之九十相似度,初月頂替她完全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