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元年深冬,北宋王朝似将傾危廈。汴京艮嶽的太湖石仍在堆砌,花石綱船隊擠滿汴河,沿途百姓拆屋讓道;朝堂之上,蔡京、童貫等"六賊"賣官鬻爵,貪腐成風。而在豫北湯陰縣,一場百年不遇的暴雪,正将這座小城裹入徹骨嚴寒。
呼嘯北風如惡鬼嘶吼,冰粒砸在嶽家草廬的茅草屋檐上,發出密集脆響。屋内,油燈在穿堂風中劇烈搖晃,昏黃光暈裡,姚氏蒼白的臉上布滿豆大的汗珠。劇烈的陣痛讓她幾乎昏厥,十指深深掐進草席,口中卻仍喃喃念着:"天佑...我兒..."守在一旁的嶽和眉頭緊鎖,粗糙的手掌反複摩挲着腰間祖傳的青銅短劍——這把劍曾跟随嶽家先祖抵禦遼兵,此刻卻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産婆!水要涼了!"嶽和第三次沖向竈台,鐵鍋下的柴火早已奄奄一息。他抓起屋外積雪塞進竈膛,火苗忽地竄起,映得牆壁上那張殘破的《流民圖》忽明忽暗——畫中百姓衣不蔽體、啃食樹皮的慘狀,與汴京的紙醉金迷形成刺眼對比。
突然,一聲炸雷般的啼哭撕裂風雪。草廬内紅光大盛,接生婆手中的剪刀"當啷"落地:"這...這紅光!"嶽和顫抖着雙手接過嬰兒,隻見孩子皮膚黝黑,雙目緊閉,卻将拳頭攥得死死的。當那小手偶然松開時,衆人驚見掌心赫然凝着一塊暗紅色血塊,形狀竟與"忠"字有幾分相似。"這孩子,将來必成大器!"接生婆滿臉敬畏,"老身接生半輩子,從未見過這般異象。"
消息如燎原之火在湯陰縣傳開。當夜,上百位百姓頂着風雪圍在嶽家門外,望着草廬上方經久不散的紅光竊竊私語。賣豆腐的劉老漢顫巍巍地說:"當年太祖皇帝出生時,也是滿室異香,這孩子怕是老天爺派來救苦救難的!"但也有人壓低聲音:"聽說如今朝廷重文輕武,這異象...别招來禍事才好。"
時光流轉,小嶽飛長到五歲。宣和六年的清晨,北宋與金國簽訂的"海上之盟"墨迹未幹,看似收複燕雲十六州的良機,實則為金兵南下埋下緻命隐患。而在湯陰縣,嶽飛蹲在門檻上,用樹枝在雪地裡臨摹母親教的字。他身後的土牆上,歪歪扭扭貼着用木炭寫的"忠"字——那是前日姚氏手把手教他寫的,每個筆畫都帶着母親掌心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