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争府西城門通往西六府的岔路口,小仙坐在小小的馬車裡,看向駕車的祁藥兒,歡喜道:“藥郎哥哥,我們這是去哪?”
“我們去荷卿府。”藥郎回頭歉疚一笑,“小仙,等我們安全,我就帶你去南旋府找親人,好嗎?”
“嗯。”小仙答應,耳聞馬蹄聲,從馬車後窗望出去,正見數匹快馬揚起塵土往另一條路上奔去。
領頭的公子側面似曾相識,讓人見了就會生出三分喜悅。
“好像是那艘大船上的公子呢。不知道他跑這麼快去幹什麼?”
“小仙,出來同我說說話吧?”祁藥兒在車轅處喊。
“好啊。”小仙關上後窗,挪到車廂外與他坐一塊。
兩人說說笑笑,一路駕車向西南奔去。
*
楚天機攔下紫燕樂團的車隊,審視他們攜帶的辎重車輛,試圖找到雲簪的身影。
孫老闆從車廂裡下來,向馬上的楚天機行禮:“小公爺,數年不見,别來無恙。”
楚天機心裡煩躁,面無好色,輕嗤:“你隊裡的摩爾人不少啊。”
“……”孫老闆趕緊擺手,神情氣憤又帶尴尬,“公爺莫要胡說,永慶年間,慶帝已經把摩爾人驅除出天阙山外,留在這片土地上皆是大慶子民。”
“是嘛。”
不鹹不淡一聲真像是一巴掌拍在孫老闆臉上。
楚天機拉着缰繩,驅使坐騎繞過他,從車隊頭走到尾,與那名身闆頗大的混血兒對上眼:“你叫什麼名字?”
昨夜此人正是騾車上打鼓引路的表演者。
“回公爺,在下葛蔓,祖籍紫燕郡。”
楚天機不置可否,駕着馬繼續走向隊尾,朝跟随的孫老闆問:“昨夜本公見你隊伍裡有不少混血兒,怎麼隻剩下他一個了?”
他示意趕到的遊雀、黍離帶人搜車。
孫老闆看一群人下馬搜起車隊,面色又緊又急,吩咐隊裡的人:“你們都下車,讓官爺好好檢查,别慌啊。”
吩咐完後才回楚天機的話,“回公爺,請您不要奚落咱們這些混血兒,也不是所有的混血兒都身材高大。
昨夜,那些假扮成摩爾士兵得是問沈斯大人借來的人。
沈大人對混血兒寬厚,我們是尊重他得這份心意才受邀來表演。
表演結束,那些人就已經回去,我們也要趕回西六府看望親人。”
楚天機聽着這番話,輕笑了聲:“你們在紫燕郡徘徊數年,說是回歸祖籍,在當地紮下根基,又到各地巡演,一直打着百年樂團與歌頌太上皇的名義,混得着實不錯。”
他環顧車隊,思忖這些人能把女帝藏在哪?
孫老闆抹汗:“繼承先祖遺訓,帶樂團回歸祖籍。到處巡演是為混口飯吃。”
此時,車隊裡許多人或站車轅或下車立在路邊,七嘴八舌說着話,大意在問官家有什麼事。
當中寶石頂的華麗馬車上出來名身穿露腰舞裙的美麗女子,五官深邃明豔,異域感魅惑勾人,勾着唇角哼笑時更是宛如魔女小妖。
“小公爺真是好大的架子,同琅嬛學舞時,還是個冷言冷語的毛頭小子。五年不見,如今已經是風流貴氣的國公爺。”
聲音婀娜頓挫,聽來譏諷,卻又含着誘人的甜膩。
楚天機在馬上向她颔首:“琅嬛師父。”
琅嬛輕輕一笑:“風塵中人,當真是不敢當國公爺這聲師父。公爺是皇親國戚,拜的老師也是名門世家。我等不過是不入流的鄉野粗鄙,實在高攀不上。”
本以為對方會放下身段說幾句客氣話,順勢解了樂團的圍。
可這楚國公從來不安套路走。
琅嬛見他不搭話,心道這脾氣是一點沒變,那傳聞應該也假不了。
她給自己搭梯子下台:“既然受了你這聲師父,敢問公爺,你帶人來這一出是要在我們樂團找什麼?琅嬛也可以幫忙。”
楚天機這才正眼看去,從袖子裡取出一卷畫軸,策馬到她面前展開:“請問琅嬛師父可曾見過畫上的女子?”
“唔,見過。”琅嬛的眸光從畫像滑向楚天機豁然睜大的眼眸,玩笑道,“五年前,你與我約定,學成我的琅嬛舞就登台獻藝一次,以做了結。
那日,這姑娘就在雅間吧?
如今,她倒是長開不少,與你甚是相配。”
楚天機的眼神微微失落,随即凝聚眸光,忽得笑出聲:“呵呵,琅嬛師父猜到她是誰?”
“天下能與楚國公相配的,除了……還有誰?不過,據我所知,一個月前離開東山府時,聽說她就在京城啊。雖說民間傳她是個吉祥物,但也不缺對她的趣事談資。”
琅嬛見他面色微沉,笑得越發怡然自得,“放心,我們樂團建立之初就立下宗旨:遊走民間,傳揚慶帝功勳,絕不做背棄慶國之事。自然也不會大聲嚷嚷皇家秘事,惹來殺身之禍。”
楚天機神情微軟,看到黍離和遊雀走來,見兩人具是搖頭。
他輕呼口氣,朝琅嬛展顔:“如此甚好。若琅嬛師父在西六府見到她,就說……本國公不逃婚了,一定會在京,等她前來完婚。”
後兩字簡直是從牙縫裡擠出來,說完,楚天機的面色肅殺,眼裡劃過一絲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