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被風卷着,在玻璃上打出滴滴答答的清音,與之相近的沙發上,戚潇偏頭坐着,凝着窗外細長雜亂的水痕。
她還有些懵,哪怕已經做了決定。
沈乘逸去浴室時回頭看她,聲音很輕:“好好想想,你還有時間反悔。”
戚潇的視線落在了前方桌面,白瓷碗和紙杯都靜靜立着,桌下垃圾桶堆放着飽飲過她眼淚的衛生紙,她垂下頭,摸了摸手心的紅心創可貼。
客廳相連不遠的浴室響起水流輕緩的聲音,在窗外急促雨滴聲的襯托下,屋内反倒顯出一種莫名的溫馨。
戚潇心尖顫了顫,下定決心起了身。
穿過客廳,走到與卧室相連的房間,她擡手推開那一扇門。
水流聲變得更大了,她向着源頭走去。
蒸汽氤氲,淅淅瀝瀝的水順着黑色碎發,淌過精緻的眼,刀鋒的鼻,削薄的唇,滴在白色瓷磚,砸出淺淺的水波。
沈乘逸聽着外面悉悉索索的動靜,看着那團像是水暈了一般的人影越來越近,抹了一把臉上的水。
“……怎麼了?”
戚潇下意識去看,又趕緊低下頭,好在磨砂玻璃隻能印出模糊輪廓,看不分明。
她聲音輕,沈乘逸直到關了水才聽清楚。
“我也要洗澡。”
浴室内,沈乘逸眉頭皺了起來,他含混低罵了一聲,戚潇沒聽清楚,正想再問,又聽他語氣硬邦邦地回。
“你喝了酒,不能洗澡。”
……
戚潇被勸走了。
她再次坐在了客廳沙發,擡起自己的胳膊嗅了嗅,似乎也沒什麼異味。
沈乘逸的态度一直含糊不明,她覺得對方走之前說的那句話并不是說給她聽,而且說給自己聽,給他一個單獨的空間考慮,也許等出來後,就會幹脆的抽身而去。
可她不想見到那一幕。
過去不到一分鐘,沈乘逸又看到那團人影飄了進來,他長長地深呼吸一口氣。
“……你又來幹什麼?”
戚潇去開盥洗室的水龍頭,聲音還帶着認真,“不能洗澡的話,我擦一擦。”
這麼熱的天氣,她白日又爬了山出了汗,晚上喝了酒,酒吧還有人抽煙,戚潇有點擔心對方到時候嫌棄自己。
浴室的水聲又停了,半晌沒有聲音。
戚潇疑惑地轉頭看了一眼:“你洗好了嗎?”
注意到模糊人影,她視線下意識多停留了兩秒。
沈乘逸徒然張了張嘴,感覺有些崩潰。
他低頭看了看,剛剛才勉強平複下來的,現在又開始擡頭,他直接伸手把水溫調成了冷水。
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的自制力會薄弱成這樣。
明明今晚他有很多機會喊停,可他一次也沒有。
冰冰涼涼的水從頭頂澆下,漫過他的身軀,沈乘逸逐漸找回了部分思緒,半晌後他自嘲一笑,覺得某種程度上這也算正常。
畢竟他這樣的人應該也不多。
像他這樣,隔了幾年還能在人群中,一眼就認出兄弟前女友的人。
還是在當初僅僅見了兩面的情況下。
正常情況本應如戚潇一般,早已不記得對方是何模樣。
他内心還在天人交戰地掙紮,在浴室耽擱了好半晌,等到戚潇消失在眼前,等到自己的手指起了皺,這才圍上浴巾出了門,不是不想穿衣服,而是衣服在外面挂着。
他決定穿了衣服就走,戚潇喝醉是客觀情況,又不是嘴裡說幾句沒醉就是沒醉,他不能順水推舟哄騙自己。
他的想法沒有實現,出門第一眼,他的大腦就徹底宕了機。
門口站着一個人,戚潇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除了内衣,身上就穿了一件襯衫,是他脫下的那件。
夏季的襯衫很薄,白色的絲質襯衫,沾了水呈現透明的顔色,部分墜着,部分随曲線貼在她的身上,長度隻堪堪到了她的大.腿。
等到沈乘逸清醒,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怎麼擁着戚潇到了床上。
但戚潇記得。
她記得方柔說過她喝了酒很執拗,和平時大部分時候截然不同。
沈乘逸跨出浴室時本淺淺皺着眉,擡頭看到她的第一眼,眼裡就燃起了火,他沒兩步就到了她面前,低下頭親她,唇上帶着水汽,又軟又潤,還有點涼。
她被親地喘不過氣來,想推開他,卻觸到了對方微涼的肌膚,又下意識把手收了回來。
“誰教你的?”
沈乘逸終于停了下來,低聲問她,氣息繞在她唇邊。
戚潇不答,隻問:“你喜歡嗎?”
“喜歡。”
沈乘逸又湊過來親她,這次溫柔纏綿了許多,但攬着她腰的手力道仍舊很大,戚潇蹙眉忍了忍,感覺自己像是被捏扁的礦泉水瓶,肺裡空氣都變得稀薄。
她努力提起精神,按照大腦中事先規劃的路線,一步步後退,直到腿肚終于觸到了柔軟的床,她才抱着沈乘逸的脖子,仰身躺了下去。
沈乘逸猝不及防,連忙向旁邊側了側,偏倒在了她身邊。
戚潇借着床邊燈光去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神有細微的茫然,剩下的全是火,熊熊燃燒的火,溢出來的火。
“你——”
他似乎才發現換了位置,掃了四周一眼,低頭似乎想對她說些什麼,但隻開了個頭,最終卻什麼話都沒說出口,隻是又湊過來吻她,似發洩似憤怒,輕輕啃咬她的唇瓣。
窗外雷聲轟隆隆地,床頭燈昏暗暖黃,照在潔白的被褥上,照在她散開的長發上,打出淺淺又溫柔的色澤。
“等等——”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