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槐依舊沉默寡言,依舊拖着那條瘸腿在田間地頭、在隊部倉庫忙碌。她似乎刻意避開了衛生所。溫天注意到,每次沈槐走過,那些原本聚在一起閑聊的村民會瞬間噤聲,用一種混合着敬畏、好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的眼神偷偷打量她。沈槐對此視若無睹,隻是低着頭,加快腳步離開。
溫天的心像被細密的針紮着。她知道沈槐手腕上那道新添的、深刻的傷口是為了什麼。她也知道,在那晚之後,沈槐的沉默裡,多了一層沉重的枷鎖。那道割開的傷口,流出的不僅是血,更像是一種無聲的獻祭,将她自己更深地隔絕在了人群之外。
溫天開始笨拙地、小心翼翼地靠近。她會“恰好”在沈槐獨自修理倉庫門軸時,遞上一塊幹淨的布擦汗;會在黃昏收工的路上,“順路”和沈槐一起走一段,把衛生所裡村民偷偷塞給她的、自己舍不得吃的半塊雜面餅子,強硬地塞進沈槐手裡;會趁着給沈槐檢查那條傷腿恢複情況(借口是怕感染影響勞動)時,動作輕柔地幫她按摩着因過度勞累而僵硬的肌肉。
沈槐起初總是抗拒,身體僵硬,眼神躲閃。溫天遞東西,她會沉默地搖頭;溫天和她同行,她會刻意放慢或加快腳步;溫天給她按摩,她更是會立刻縮回腿,像受驚的動物。但溫天固執得像塊石頭,一次次地靠近,帶着一種不容拒絕的溫和。
沈槐的抗拒,在溫天一次突如其來的高燒面前,土崩瓦解。
那是個滴水成冰的雪夜。溫天白天冒雪去鄰村給一個摔斷腿的孩子固定夾闆,回來時棉鞋濕透,半夜就發起了高燒。知青點的其他人都回家過年了,空蕩蕩的屋子裡,她燒得渾身滾燙,意識模糊,渴得喉嚨冒煙,卻連爬起來倒水的力氣都沒有。
就在她以為自己會被這場高燒無聲無息地帶走時,房門被輕輕推開了。冷風灌入,一個帶着一身寒氣的身影快步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