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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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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鴉引導着陸青意進入一個偏門,是個密道,牆面上有各式各樣女人的畫,有的勾眼描眉,有的靜坐讀書,有的懶困微風,假寐溫柔······

雖然畫紙泛黃,但靠近門外的依然簇新,大抵創作者一直在堅持作畫。

順着後門,雖然已經快要入春,但晚上仍然凜冽寒冷。陸青意将鬥篷給了元青朗,自己有些冷。門房推開厚重的簾子,裡頭熱騰騰的氣息撲面而來,讓陸青意精神一振。

裡頭一陣咳嗽聲傳來,悶悶的,像是将胸口的肺都要咳出來似的。還未等陸青意踏進去,裡頭烏泱泱走出來一堆女俾,身上沾染着血腥氣味和濃重的藥味。

女俾都是經過調教的,手腳極快,分工有序,一聲不響地就将地上的血污與榻子上的藥漬清理幹淨。等陸青意走進去的時候,裡頭安靜地隻有許沉裕、白鴉、元青朗和自己,濃重的檀香化解了空氣中的腥臭。

“陸青意?”許沉裕臉色蒼白,靠着床欄,大拇指和食指抓着一粒黑漆漆的烏梅子,顯然看到自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裡頭的男人比上次在馬車中,要虛弱好幾倍。也不知道是誰給他套了件鮮紅的背子,慵懶的中衣沒有束緊,極幸的是許沉裕陰柔俊秀的臉倒也呈出了幾分妖娆病态的美感。

房内燃燒的紅燭明亮清晰,許沉裕顫抖的睫毛上還挂着些水煮,待到陸青意看過去的時候,格外矚目,惹人憐愛。許沉裕所躺的床,既不像奢華的拔步床,也不像崇尚節儉的素朱漆床。他的床,倒有一種,随時可以将人整床搬走的沖動。

陸青意坐在女俾搬來的椅子上,忽然覺得難以啟齒。許沉裕已經這樣忙了,自己還要給他添堵嗎?想及此,她尴尬笑了笑,關心地道:“幾日不見,你怎麼看起來這麼虛弱,是生了什麼病的緣故嗎?”

“咳咳,無妨,”許沉裕感覺喉嚨口還有濃烈的血腥味,就将手裡的丸子塞進了嘴裡抿着。烏梅丸是特制的,同陸青意寒暄了會兒,丸子化開來,僵硬的肌肉倒還能将掰扯上幾句話,心眼通透,看到身後的孩子就瞬間明白:“是關于元家三子的事情?”

“是啊,想來元青朗最适合的去處,就是你這裡了。”陸青意将手裡頭的糕點推給身後元青朗,讓他去外頭再吃些。長身體的孩子總是餓得快,高興地抱着盤子跑了出去。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全盤拖出:“既然你為父親做事,我想自己也沒有隐瞞的必要。元青朗必須保下來,我也知道你有這個能力把他保下來。”

她跪在許沉裕的榻前,沉聲訴說:“我先頭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裡面原本應該被滅門的是陸家,元家救下了我們三個月大的妹妹。如今,無論真假,神鬼難測,若說是聖上忌憚我們這些大家族的勢力也不為過。且我有一種敏銳的直覺,元家隻是一個開頭,是聖上主動撕開自己與功臣舊族之間的遮掩推诿,但我卻不大認同。畢竟,每一條生命都應該自己擁有支配的權利,對吧?”

陸青意跪在地上謙卑的姿态讓許沉裕不适,其後說出了“每一條生命都應該自己擁有支配的權利”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語也全然說給自己聽。許沉裕一時間不知道是陸青意傻得蠢極,還是看得太過透徹。

陸青意隻覺得那一刻,許沉裕的眼神深沉地比孤山外的餓狼還要恐怖。在許沉裕收攏眼神的前一刻,她突然有種靈魂被重壓,狠狠蹂躏探究的瞬息的害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底下所有的土地、奴隸、江流以及生命都應該歸屬于聖上才對。

可若不是該死的莫非王土,自己的家族又如何會全部身亡!母親、父親、弟弟、妹妹們又如何會被掩埋在燕山,到現在屍骨都不能入土!自己又怎麼會拖着這副苟延殘喘的身體,像個鬼魅的術士,日日推演、詛咒大梁的命數!

“咳咳咳——”許沉裕胸口悶得厲害,很快就将絹帕染成了紅色。他側身看着眼前與衆不同的奇女子陸青意,從日前的厭棄,到如今的欣賞,“好,好。”

話畢,門外送來了一碗黑咕隆咚的湯藥,許沉裕看也沒看,蹙眉喝了個幹淨。

“我答應你,将元青朗養大。”

送走了陸青意,白鴉給元青朗找了處地方,元青朗也謹記陸青意的話:“如果對方對你好,自然是以禮還禮,絕對不能做出折損自己顔面的事情。可倘若對方千方百計讓你做違心的事情,你自然是要思量再三,或可推辭,或可拖延,總之靈活應對。實在不行,你可以寫信給我,或是同許沉裕講一講。如今你正在刀口浪尖,大家鉚足了勁想找到你,這個時候見面無用,優柔寡斷,徒增負擔。不如你沉下心來,在許沉裕這裡學些東西,最差不過養活自己,最好也說不定能時事造英雄。我向你保證,最遲每三個月,我都會親自來看你一次,可好?”

“白鴉哥哥,我要睡了,明日早起和你一起學本領。”元青朗揮舞着拳頭,眼睛閃着光亮。

許沉裕強撐的精神到此結束,昏昏沉沉的就躺下睡了。睡夢中,他一直在做夢,夢見自己回到了大同,大家正在草場賽馬。自己騎着拉姆,追着哥哥的疾風,每次疾風看到拉姆,總是停下來等着,而自己也總能拿到魁首。

因為生得陰柔些,阿姆總會送珍貴的珠飾給自己,惹得妹妹們一個一個跳腳,馬駒又追不上拉姆,隻能班師回朝,去找阿姆撒嬌讨要。

哥哥也護着自己,阿姐總是會誇獎自己的字好看、算數算得好、糍粑捏的好······

無一例外,她總會偷偷地将糖果塞給幾個年幼的妹妹,就連烤羊也都将好吃的部分留給弟弟妹妹。

元日祭典的時候,阿姐興沖沖将自己拉過去,神秘兮兮地說先前殺了頭野狼,做了個護臂,專程留給自己的。那護臂做了加絨,小狼毛兒墊着,外面又用藤與鐵鍛造出的織網密格,格外堅強。

說好的捉迷藏,晚上宴會上自己躲在了面粉罐裡。那樣喜氣洋洋的節日,他們擒殺了阿父,将首級懸挂在大同的雁門山上,整整三年不曾取下。他們奸殺了阿姆,阿姐,懷胎三月的阿妹,甚至不到十一歲的洛洛,而所有族中的男人全部首級都被扔進了雁門水中,讓所有人的靈魂都不能安息。

自己卻以為不過是熱鬧的歌唱,将瀕死的掙紮聽成幸福的歌喉,把屠戮的聲音錯當摔跤的遊戲,任由親人死在身邊,自己卻分毫不知。

黑色铠甲的鐵殼踏上了大同的土地,寂寥的黑夜遮蓋了敵人的惡性。白色的帳篷一夜之間全部沾染了黑紫的血液,凝就在整個大同山上。巫祝飼養的烏鴉盤旋在上空,等不到命令。

等到自己從面粉罐頭中爬出來,整整走了五日,才到巫祝的祭台上。老巫祝已經死了,屍首分離。祭台中央傳來微弱的哭泣聲,竟然是個還帶着血迹的嬰兒,奄奄一息,身邊有個巫祝的銀鈴。

幼小的嬰孩在他臂彎中沉睡,純淨如初雪的眸子倒映出他染血的容顔——那張臉上刻滿征伐的戾氣與難贖的罪孽。他猛地扯開過年時阿姐給自己系上的護腕,短刃劃過小臂。

朔風卷着沙礫灌入祠堂,供桌上的地母像在血霧中模糊了慈悲眉目。

"蒼天為鑒——"他将泣血的手臂橫陳于祭台前,齒縫間擠出破碎的誓言,"今日蕭裕死,許氏生。此子骨血所至,必教梁室宗廟傾頹,金枝玉葉……皆化齑粉。"

懷中的嬰兒突然啼哭起來,聲如裂帛。他低頭凝視那稚嫩臉龐,竟從嬰兒清澈的瞳孔裡,看見小小的自己,有了惡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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