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内的唯一聲源也消失不見,林祈一眼便知曉吳王的意思,将其餘侍從也帶了出去。落懷遠想趁二人說話間,将手抽出,但卻被吳冼發現,握得更緊。
“現在大帳内隻你我二人,那我便直說了。落公子,你定然察覺虞淵這個人行事作風極為小氣,對他人毫無信任可言,在他的手底下做事,當真委屈,也不好施展你的雄才大略,不是嗎?”
什麼意思,他知道原身的計劃了?!
吳冼沒有繼續說下去,等落懷遠的答複。而他表面看似平靜,内心卻在無冼說出第一個字來的時候,已經驚濤駭浪,淩亂不堪。
見落懷遠依舊不吭聲,吳冼才無奈繼續。“落公子百花宴當晚,在一衆國君和權臣面前說得頭頭是道,那時起,本王便發覺,公子并不想傳言中一樣,天不知地不曉。公子若是想繼續發展,與我國合作,最好不過。”
“抱歉先生,懷遠并無此打算。”落懷遠先是松了一口氣,看來他并不知道,林祈對此也絲毫未透露。
吳冼聽次,神色又是一僵,深吸一口氣,向下勸說,可落懷遠清楚發覺,吳冼的聲音又淡下去幾分。
“懷遠當真無大志,隻希望于八方來财之中開辟一方小天地,安穩生活。多謝萬歲之垂愛。”他定下主意,好生用力後,才手抽出,邁步到離着吳冼一丈遠的地方,躬身到底。
吳冼長歎一口氣,以手扶額,不斷搖着頭。
“好一個虞淵,何德何能竟可以得如此人才。”
落懷遠垂手站在一旁,低着頭,望着地上臨時鋪的彩色絲毯,冷眼聽吳冼歎氣。這句話,半是說給自己,半是真是情感。
“臣願陛下早日尋得忠臣,與林祈一起輔佐陛下。”
吳王忽地将頭離開手,聽到林祈二字,像是找到了救星。
“對啊,落公子若是不想落于吳國朝廷,也可以在吳都城開辟一處府邸,方便與林愛卿也方便随時往來。”
見落懷遠不語,吳冼便以為有希望,将有些佝偻的身子又直起來,看向落懷遠。
誰知落懷遠并不買賬,反倒一句話把吳冼憋得面紅耳赤。
“懷遠與林公子并不相熟,隻是有幾面之緣罷了。”
賬外突然發出清脆的響聲。
“好,行啊。”吳冼咬牙切齒,内心隻能幹生氣。“那今日便這樣吧。林祈,帶落公子回去,好生招待,切勿出現任何閃失。”
林祈從帳外走進,看起來臉色也不是很好,他向吳王問過之後,便帶着落懷遠走出了帳子。
落懷遠跟在林祈身後,兩人都一言不出,餘光中看到林祈手中握着一根斷掉的骨簪,好似是他今日出門時頭上别的。
此時林祈已經站在馬車旁,靠着車輪,眼中陰沉看着落懷遠,在落懷遠的目光下,把段為兩截的骨簪插在腰封處的玄機口袋中。
“落兄長,趕快上車吧,天色馬上就暗下來了,我們還是趕快回府中才是。”林祈聲音很幹澀,眼眶中還有些許泛紅。
“我覺得方才的話并無問題。”落懷遠已猜到七八分,對林祈斬釘截鐵道,打碎了他最後的幻想。
“我們從第一面相見的時間開始算起,直到現在,也不出月餘,況且吳王對此毫不知情,所以也不會懷疑絲毫,你放心。”
“所以,你不是他啊。”林祈的聲音已經帶上了顫抖,左手緊緊抓着車轍,指甲甚至嵌入其中。
“對,我不是。”落懷遠内心并無甚感觸,也沒有察覺到絲毫異樣。
“但是,你知不知道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是、是什麼心情?我們在一起十餘年了,十餘年啊!他,他卻說不認識我!你根本不理解!他什麼時候能回來......”林祈的話已經沒有了邏輯,絲毫不像平日中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他。
“你哭了。”直到落懷遠借着晚霞,看到林祈臉上有銀光閃過,才将林祈今日種種怪異連接起來。
“風沙迷眼。”林祈慌忙擡手,用護腕把眼角濕潤擦卻,吸着鼻子,不在說話。
夜風吹拂,二人站于林間,樹梢夏意剛起,便被晚風吹散,寒鴉地鳴幾聲,被此地的寒涼驚走,展翅飛向巢中。天空中披上星星點點,閃爍之中暮霭也不見了蹤影。
落懷遠走到馬車旁,獨自邁步上了馬車,身體邁入車棚時,伸出手,拍了拍林祈的肩。“方才回府是你提出的,如今還站在這裡,像什麼?事情還需向前看,有更多的大事等着我們。至于他,總有一天會回來。”
林祈也從悲傷中回過神,轉身要上馬車,手剛抓在門框上,就聽遠處馬蹄聲響,伴随而來的是一個焦急的聲音:“主上,解姑娘來信,您趕快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