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茲密優雅地撣了撣鬥篷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嘴角勾起一抹嘲諷至極的弧度:“當然,我活得好好的。讓王叔失望了,真是不好意思。”
他的目光掃過地上那兩具精心僞裝的焦屍,又看向卡斯塔努,“看來王叔對這場‘意外’的結果,很是‘悲痛’啊?”
卡斯塔努臉上的肌肉瘋狂抽搐,冷汗如同溪流般從額頭滾落,浸濕了衣領。
他張了張嘴,試圖擠出辯解的幹笑:“這…這…陛下…我…怎麼會失望呢…老臣是驚喜…驚喜啊!天神保佑…”
“王兄!”達瓦沙此刻也已從巨大的震驚和劫後餘生的狂喜中回過神,他猛地站到伊茲密身邊,目光如同燃燒的火焰怒視着卡斯塔努,聲音洪亮而充滿底氣。
“不必再聽他狡辯!我已拿到确鑿證據!”他掏出一卷染血的羊皮紙,“這是從王叔心腹死士身上搜出的、他與埃及私通的密信,上面有他的私人印鑒!王宮放火的人是王叔的眼線,也已經被我拿下!”
“你…你血口噴人!這是栽贓!達瓦沙!是你栽贓我!”卡斯塔努徹底慌了神,歇斯底裡地尖叫着,試圖撲上來搶奪證物,卻被路卡冰冷的劍鋒逼退。
“夠了!”伊茲密的聲音如同終審的判決,冰冷無情,“卡斯塔努,你的戲,該落幕了。”
他看向身邊的弟弟,眼神恢複了信任與冷酷的決斷:“達瓦沙,赫梯的罪人就在眼前。送我們的王叔…上路。”
“遵命,王兄!”達瓦沙眼中殺意暴漲,沒有絲毫猶豫。他手中的長劍如同閃電般刺出!在卡斯塔努充滿恐懼和絕望的瞳孔倒映中,精準地、狠狠地貫穿了這位野心親王的心髒!
“呃!”卡斯塔努的尖叫戛然而止,他低頭看着透胸而出的劍尖,眼中充滿了不甘和悔恨,身體抽搐了幾下,沉重地倒在了他自己精心策劃的陰謀廢墟之上,鮮血迅速染紅了灰燼。
伊茲密冷漠地看着卡斯塔努的屍體,如同在看一堆垃圾。
“路卡,清理幹淨。”他随即轉向達瓦沙,冰藍的眼眸深處流露出一絲如釋重負,“你做得很好,弟弟。”
他該慶幸,達瓦沙對他是忠誠的,所以今天不至于殺死兩名血親。
“報——!”一名侍衛連滾帶爬地沖進來。
“陛下!大事不好!埃及與利比亞聯軍趁夜突襲孟菲斯城!我軍守将哈魯塞将軍重傷!城内守軍傷亡慘重,軍心渙散,快…快守不住了!”
伊茲密和達瓦沙的臉色瞬間劇變!喜悅蕩然無存,被冰冷的現實狠狠擊中!
(下篇:夜色歸途)
與此同時,哈圖沙城内一處看似尋常的富商宅院深處。
愛西絲穿着樸素的赫梯平民婦女的深色衣裙,臉上蒙着面紗,隻露出一雙焦慮不安的黑眸。
她不安地在室内踱步,等待着。窗外隐約傳來王宮方向的喧嚣和混亂,讓她心緒不甯。
突然,院外傳來幾聲短促而激烈的兵器交擊聲和悶哼,随即一切歸于平靜。房門被猛地推開!
烏納斯,這位忠誠的埃及侍衛長,一身赫梯商隊護衛的打扮,帶着一身血腥氣和風塵闖了進來,身後跟着幾名同樣喬裝、眼神銳利的埃及死士。
“王妃!屬下來遲了!曼菲士王那邊已經動手,時機正好!請立刻随我離開!”
愛西絲懸着的心終于落下。
“塞芮斯…”她輕聲呢喃,眼中泛起水光。她沒有絲毫猶豫,迅速将一件更寬大的鬥篷裹在身上,遮住全身。“走!”
在烏納斯等人的嚴密護衛下,愛西絲如同融入夜色的一縷風,悄然離開了宅院。
他們彙入一隊早已準備好的、滿載着普通貨物的商隊。商隊的頭領,正是塞芮斯通過卡斯塔努這條線秘密買通的赫梯商人。
城門處雖有加強的盤查,但在商人頭領熟練的賄賂和早已準備好的通行憑證的掩護下,商隊有驚無險地通過了守衛森嚴的哈圖沙城門,緩緩駛入城外蒼茫的夜色之中。
就在商隊即将徹底融入黑暗平原的前一刻,坐在颠簸馬車裡的愛西絲忍不住掀開了車簾的一角,回望那座矗立在高原之上、燈火依舊輝煌的赫梯王都。
哈圖沙城巨大的輪廓在星月微光下顯得遙遠而陌生,那座王宮更像一個巨大的黃金囚籠。
她知道,那個銀發藍眸的男人,此刻或許正在王宮的廢墟中收拾殘局,或許已經收到了下埃及失守的消息…
複雜的情緒如潮水般湧上心頭。是解脫?是歉疚?還是那絲無法言說的、在烈火與陰謀中悄然滋長又被強行斬斷的情愫?
最終,所有的思緒都化為一聲無聲的歎息,消散在冰冷的夜風裡。
伊茲密…永别了。
她放下車簾,挺直了脊背,目光堅定地望向前方——那裡,是尼羅河的方向,是埃及的方向,是她的小荷魯斯等待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