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書追劇、沉浸在幻想裡的海水有一顆很大的心，能裝得下各種各樣的帥哥，霸道魔導師，溫柔貴公子，來者不拒。

但海水現實裡的世界，除去吃喝玩樂也不剩什麼地方了。她本來就是個有點愣的人，心其實很小，小到隻能裝下一張笑臉，一句請求，一頂永遠燦爛的頭發，一個陽光普照的午後。

海水再次搖了搖頭：“這個話很不好聽，我也不太會說話，但我還是想說，我現在好像不喜歡你——不是讨厭！就是，我對你，沒有那種……”

“——我把你當女神，你要是喜歡我，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萬百突然來了這麼一句，把海水說得有點懵了。

菜陸續開始上桌。

那話不像是無的放矢，但男生沒有再繼續，很快正色道：“我說話也不好聽。女神，我這個人做事從來不管回報，我想靠近你、對你好，隻是因為一己私欲。說難聽的，我就是讨厭白幼瘦審美，你又剛好不是那樣子，所以不用覺得虧欠。”

他拿了酸湯魚盆旁的湯匙和碗，一邊盛着湯一邊說：“你喜歡誰都無所謂，隻要他不傷害你，你一直這麼快樂，我都不介意。”

萬百咧開嘴，像想起了什麼好玩的事：“就像你平時那樣傻樂。”

海水：“……”

謝謝你哦，讓我變成世界上最搞笑的女神……

“我隻是希望能漸漸被你需要。你還記得我之前說什麼了不？需要對我來說是個很重的東西，比喜歡還重，比愛還重。”

這番話伴着遞到自己面前那湯升起的袅袅水汽一同而出。

萬百小心地為她擺正碗筷：“人生苦短，何必計較什麼不痛快。能相處一會兒，就已經是一會兒了。不用想太多，女神，習慣我就最好了，然後做你自己就好。”

“——但世界上沒有這麼不劃算的事情，萬百，我也不是那種能心安理得享受的人。”

海水打斷了他的話，也坦誠地表達自己的想法：“無論如何，我很高興交你這個朋友。我也就想做自己，不會因為你叫我女神就怎麼樣。”

她噸噸噸地喝起湯來，放下碗長舒一口氣：“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歡了，跟我直說。我不是那種總去想未來的人，我們都是自由的。”

萬百狹長的眼睛閃過一道奇異的光。無可避免又避無可避地，那種喜歡的感覺好像更加印重了。

但眼下已經不太适合繼續這個話題，說多了就尴尬了。萬百轉而談起兩人之間的交集人物：“我之前被關禁閉的時候，分到了海夏在的那間。”

海水順帶問着：“你那時候為什麼要跑回宿舍來啊？報道的那個晚上。”

“老子——我學校都沒逛完，幾個督察組的鳥人就要關着我，那能成嗎？”

萬百一個急刹車收住脫口而出的髒話，有點腼腆起來：“我以前自由慣了，就想着到處逛逛，正好逛回來了。”

海水：“真的就是出來逛逛嗎？當時督察組的人手裡可是拿着你的頭像通緝令，用成像魔法做的那種，還會動呢，一直沖着我翻白眼。”

萬百：“……”

他有點忸怩地：“我想出去，他們那個組長不讓，我就跟他打鬧了一下。”

都到全校通緝的程度了，應該不是普通的打鬧吧……

“那你是怎麼被從禁閉室放出來的？”

“老頭子求的人。”

萬百簡單說着自己家裡的情況：“你看《芝士報》的吧，上面說了，我是血手黨的。老頭子是主席，所以我就出來了。”

這個海水倒是看過，不過她根本想不起來什麼是血手黨，聽起來挺厲害的樣子。

“說回來，我跟你哥哥相處得蠻好。”萬百把話題又拽了回來，“他是像樂神望一樣不招人讨厭的小白臉，我倆也算不打不相識。”

海水：“……你真就那麼愛打架嗎？”

男生撇了撇嘴：“不是我愛打，是總有架趕着過來讓我打。”

“海夏也是挺該打的，但你多餘的精力不如留着打打天道乾。”

海水惡狠狠地嚼着爆炒牛蛙，像要把某人的骨頭也咬碎了：“他就是我的敵人！給我打！”

萬百難得不用拳頭思考問題：“一個小隊的，使點絆子還不簡單，用不着大動幹戈。”

海水有點驚訝：“你還會給人使絆子呢？”

萬百搖頭：“不會。”

“……”

那在這裡放什麼沒味兒的屁呢？

“……不是我不想打他，女神，是死老頭子找人解除我禁閉的時候傳了話來。”

萬百垂頭喪氣：“他說，我要是再被抓起來，就不讓我再念書了，但我還是想念書。”

個頭大大的男生，聊起上學來卻鄭重而溫柔。

海水也理解他，隻是自己也不是個會動腦子使絆子的人，沒法出一口惡氣又實在不爽。

可惡的天道乾，死軸死軸的，像個咯手的陀螺。真想一鞭子給他抽飛……把池野王八蛋也一起抽了吧！這兩個茅廁裡的石頭堵在她平平無奇的校園生活裡，簡直是臭了街了。

鼻尖萦繞着頗有煙火氣的麻辣香。

海水沒刻意去想什麼的，但那雪白又空蕩的宿舍，灰藍色的襯衣和夜風，卻像長了腿，踢踢踏踏，來到她腦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