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小樂知道申屠真問過自己的口味了,那他……
海水不再去想别的了,隻是說:“申屠同學,那個,是我有事麻煩你。”
是我要求着你辦事,不是你要給我送東西啊!——可這些吃的都好香啊……
“池少校——池老師的事,責任都在我。雖然我上次說過,但你從來沒找我要求什麼。”
申屠真指了指那堆食物:“有什麼事,邊吃邊說吧。”
海水宅了一整天,确實是沒怎麼好好吃飯。她皺了皺鼻子,被香氣沖暈了腦袋,開始吃了起來。
“老王——不是,池野老師,真的不是因為你針對我啦。”
池野讨厭歸讨厭,但也不是之前那種陰森森的惡劣啦……是另一種讨厭!就是,讓她有點在意的煩人。
申屠真微微蹙起眉頭,關注點卻偏了:“……老王?”
海水:“……”
肯定是你聽錯了。
在申屠真面前,海水還是少見地保留着幾分矜持。她翹着手指拎起一根雞腿:“池老師沒有因為你遷怒的,他隻是單純看我不順眼罷了。”
申屠真:“……”
真的嗎?
在圖書館典藏閣翻閱古籍的池野打了個大噴嚏,引得看管這一層的阿姨頻頻側目。
女生認真道:“反正,池野老師和我的事,你不用總放在心上的……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會用我的方法解決。申屠同學,剛剛說過的那個論文,隻要你這次幫我一下忙,後面就不用再費心了。”
海水覺得自己說的是實話,但聽在申屠真耳朵裡就又是一番善意的說辭了。這種行為既讓他自慚形穢,又忍不住生出一股自責和怨尤來。
海水作為一個受害者,甚至還反過來寬慰他、叫他别費心。他申屠真又做了些什麼呢?因為摸不清楚對方的态度,因為她沒有主動提過——說到底,不就是因為自己不太喜歡她,才沒把這件事放下心上嗎?就是不想面對,索性用被動來掩飾逃避?
申屠真,你将申屠家族的家風一以貫之了嗎?連對一位女士的紳士風度和騎士精神都不能保持,你還能心安理得地被稱為“凱裡之星”嗎?
海水斯文地嚼着雞腿的膝軟骨,又就了一口菜葉子,為自己解釋道:“其實我也不是那麼笨的那種笨蛋啦……不是因為别的才寫不出,我之前遭遇過事故,失去了一些記憶,所以才會覺得這種史地政的知識感到棘手。”
她又在申屠真欲言又止之前坦白從寬:“不過,那個,的确也有我失憶之前就不太清楚的原因在。”
申屠真:“……”
……就知道!
男生安靜地注視着進食中的海水,因為吃到心儀的美味而眯起眼睛,似乎總是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的樣子。
他對她先入為主地下了負面的定義,她卻在面對由他而起的不幸時反過來安慰他。
申屠真深吸口氣,直接打消了隻是指點下她論文的想法。
平時被池野針對已經夠辛苦了,囿于目前的師生身份,很多事他不好強行解決,能幫她解決一些燃眉之急也是好的。
——對方因為自己承受了惡意,自己連一份作業也沒法幫着完成麼?
申屠真一改先前的原則,打開葉脈直接撰寫起來。
海水見申屠真開始打字,以為他是有什麼要事處理,自己正好安下心來慢慢吃。
樂神望進門時沒有開燈,申屠真進來時順手開了。大廳燈光溫暖明亮,驅散了寒夜的陰郁。
海水沒有分心去看男生,全神貫注地享受着晚餐,慢慢吞吞。直到她吃掉最後一個翅中,滿足地摘下手套,申屠真才擡起頭來,開口道:“你郵箱接收一下,我寫完了。”
海水很懵:“……啊?”
“論文,寫完了。”
“……”
海水整個人都愣住了,第一反應是打開葉脈查看。郵箱裡正放着一篇文章,言辭簡潔,鞭辟入裡,字數剛好夠要求。
這麼快就完成了這樣的論文嗎?還是寫的她的祖國長赢的……
海水心裡除了驚訝,更多的是一份尊重和崇拜,雖然她本來就已經很敬畏申屠真了,但親眼見到一個人的優秀帶來的沖擊感還是不同。
男生坐得離自己很近,眉眼平和,似乎也沒那麼可怕了,隻剩下卓群的優越,清爽的俊朗。
海水盯着那郵件半天,才緊張地解釋起來,連比帶劃:“不是,申屠同學,我沒有要讓你全部代寫的意思……指導我一下就可以了!比如一些寫的框架,還有常識……”
申屠真沒有回她的話,隻是颔首緻意了下,起身往樓上去。
發來已經寫完的論文,擺明了是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面對這份突如其來的驚喜和幫助,海小水除了升騰出一點劣根性的竊喜外,真摯的感激不盡之餘,更多的還是心虛。
吃了人家的,還抄了——索性直接拿了人家的!海水,你還要臉不要啦?
雖說不拿來交的話也是真的來不及交作業了,但怎麼想都有點厚臉皮。
海水很大聲地沖着申屠真的背影喊:“那個,申屠同學,那你以後就别介意池老師的事了!認真的,别放在心上……咱倆兩清了!”
這人總是這麼愛攬責任,搞得她壓力也有點大,正好這次幫他卸掉。
申屠真腳步不停,像是沒聽到一般。直到上了二樓經過海水的房間,看見她門牌上龍飛鳳舞的筆迹,他才緩緩停下。
上面幾個松松垮垮的大字,寫着:勇敢海水,不怕困難!
她似乎是這樣的,總有自己的辦法,懶趴趴也在行進,把一切都應付搪塞好,像隻軌迹明确的鼻涕蟲。
原來這樣舉手之勞的幫助就能輕易換來她元氣十足的笑臉,隻是幫個簡單的小忙,前塵往事便可一筆勾銷。
那樣粗魯無禮的吻,也能就這樣兩清了……麼?
雖然那笑容沒多漂亮,但申屠真突然覺得,這樣的幫助好像也不怎麼讨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