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乾這人也挺有意思，早覺得丢臉就不要怕比試呀！比賽那會兒就堂堂正正——好好地打一下又怎麼了？他也不一定會輸給生消惡，頂多兩個人打得盡興，可能要下狠手、受點小傷，才能分出個勝負來。

盡管海水不是很想承認，但天道乾的本事她的确是有印象的。她蘇醒過後，天道乾在天教舉辦的天仙山比武大會上的表現大放異彩，甚至隻差一點就戰勝了有教宗衣缽繼承的天道坤。

“不小心灑了，正要收拾。”

天道乾這麼說，隻比起平時語速快了些，沒什麼明顯的不同。

……難道他沒喝醉？

海水也學他的樣子雙手環胸，順便瞪他一眼：“那你就抓緊收拾好呀。這麼大的味道，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天道乾就那樣直直看着她，一言不發。

同樣是長得還算好看的一類，人家帥哥都是眉毛斜飛入鬓、眉宇間很是英挺，而天道乾的眉毛卻有種有氣無力的感覺。雙眉寡淡、微微下垂，再配合那雙空洞的雙眼，顯得十分陰冷。

可一旦天道乾集中注意力注視時，諸如此刻，那眉眼間的精氣神就被凝結在了黝黑的瞳仁中，透出一股執拗又深切的破碎感來。

男生的目光像在無聲控訴什麼，又仿佛隻是随便一擡眼，并沒什麼深意。

海水被這目光看得一怔。

天道乾開口問着，聲音很輕、很快：“昨天——或者今天，海燈聯系過你麼？”

金色大陸的通訊方式還做不到像阿斯特裡德這樣架構全範圍覆蓋的聯系網絡。一般來講，大陸的人們都會選擇發送魔法書信或者魔杯的方式聯絡。

魔法書信就是用魔力發送信件，發送速度、隐私程度、是否包含凝固語音魔法、成像魔法等都是可以選擇的，價格高低不等。

一般來講，普通的信件一天時間也到了。而在選擇最快的速度時，即使像北部威爾根帝國到東南的加羅瑞德這樣遠的距離，也隻要十分鐘左右，近些的甚至就一分鐘，基本能媲美葉脈在校内的聯絡速度。

而魔杯則相當于葉脈的語音通話功能，一般小國的境内或者大城市内，可以以較快的速度在兩個魔杯之間進行凝固語音魔法的發送接收，安全性尚可。

阿斯特裡德學院會屏蔽校外魔杯的魔法路徑，因此學生一般在校期間都是用信件聯絡家人。

海燈算是經常聯系她的，一般都是手寫文字或者凝固語音，頻率大概在一周一次左右。海水會很鄭重地看那些信件，也會整理收好，但她對海燈的關心向來已讀不回。

說起聯系，還真讓天道乾問着了。海燈昨晚給她發了文字信，今早居然又來了一封語音信，說了些有的沒的的關切話。

——但她當然不會告訴天道乾任何有關海燈的消息。

海水的眼神毫不掩飾譏諷：“别告訴我，海燈這件事跟你主動認輸有關系？”

她啧啧搖着頭：“我可是親眼目睹了天大少爺舉手投降的場面哦。哎呀，怎麼說呢，真的很好看！很精彩！”

海水原本沒想這麼陰陽怪氣，隻是說得興起，一時間有點上頭。

天道乾臉色微微一變，似乎因為這話有些難堪。

他也沒掩飾這種失态，隻是目光迷蒙道：“生消惡實力不弱……打到後面，我也容易受傷。我不想讓她擔心……”

……靠！

海水無語：“誰會擔心你啊？！别自作多情了！”

“——她說過她會擔心的！”

天道乾突然開口，聲音很大，吓了海水一跳。

男生睜大了雙眼，薄唇微顫：“她說過的，讓我‘受傷之前想一想，别弄得沒法再一起玩了’……”

海水之前是腦殼外面被天道歉的大嗓門吓了一激靈，現在則是因為回想以前的記憶，腦子裡面又痛得一激靈。

她一邊揉着自己的太陽穴，一邊決心解釋道：“……那話不是海燈說的啊，是我小時候告誡你的。”

天道乾像是早已經習慣這樣的話一般，嗤笑了一聲。

海水：“……”

行吧，她确實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所以她找你了麼？”

天道乾聲音低啞：“她找你，一定是因為我提到你了……她有看我的信吧。——肯定看了！她回面書了麼？她是個很愛發面書的人，但很久沒發給我了，好幾年……”

字書是手寫信的簡稱，話書就是帶有凝固語音魔法的信件，而面書就是帶有成像魔法的信。

海水就這麼看着天道乾自言自語，又覺得好笑，又有點不可名狀的感慨，說不上是苦澀還是可憐。

天道乾，真是個麻煩的讨厭鬼。小時候就這麼招人讨厭了，現在也是，一點都沒變。

海水決定還是再試一試，畢竟在這場執着的烏龍裡，誰也不算是犯了什麼天大的錯。

她清了清嗓子：“那個，天道乾，我不知道你到底喝沒喝酒、清不清醒，我就随便說說了哦……說真的，你随便問問認識她的人都能知道啊，海燈她很少給人發面書的。我才是很喜歡發面書的那個！雖然長大以後就發得不多了，因為沒什麼能發的人……”

海水覺得自己的氣都要歎不完了，不過還是又輕歎了句：“我沒騙你。我騙你幹嘛啊！真的就是我啊！你為什麼就不肯承認是我呢？幹嘛非要糾纏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