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月牙灣,要過一段荒涼又漫長的野路,才能抵達兀鹫戈壁的入口。黑尼爾境内的區域大多如此,交通路線“野蠻生長”,來往的皆是漂泊不定的冒險者。洲内像樣的城鎮都沒多少,更不會有組織來規劃建設,自然也别提傳送陣了。
本來徹裡源自告奮勇,試圖介紹自己在來的路上認識的一個可愛妹妹做向導,誰知人家見了徹裡源就臉色大變,頭也不回,撒腿就跑。
海水:“你到底對人家做了些什麼?”
徹裡源的樣子十分無辜:“我哪有對人家做什麼哇?!我們當時可是相談甚歡!真是的,到底怎麼了……”
最後,一行人組成的冒險小隊在出發時雇傭了馬車,跋涉三天,才将将找到了一個歇腳的驿館。
大堂裡人頭攢動,小隊被迫分桌坐。海水的屁股還沒在闆凳上捂熱,就聽到了附近不下五種有關兀鹫戈壁的神秘傳說。
“往這個方向去的路,就是通往兀鹫戈壁的!傳說,兀鹫們吃完人,會把骨頭剔得幹幹淨淨,保留完整的骨架,擺成魔法陣修煉屍術!”
“還有,兀鹫族裡的獸人會僞裝成美男子和美女,引誘人類,再由魔獸的同類捕獲人類,緻命一擊!”
“嗐,兀鹫對人類下如此毒手,還不是因為要守護那份傳聞中的‘寶藏’?”
“你是說‘死亡寶藏’?确實,這麼兇惡的兀鹫族就栖居于戈壁中央,夏日炎熱,冬天酷寒,環境兇險惡劣至極。即便如此,最近這段日子以來,月牙灣還是暗流湧動,和達城也一團亂麻,本地的外地的人都一股腦不要命地往沙漠裡鑽——不都是因為那勞什子的‘寶貝’?”
海水身上自帶着一股不起眼的“氣質”。這種低存在感幫助她能在一群光環纏身的校園明星中安靜隐身,這會兒同樣也派上了大用場。她無比自然地融入了聊天的人群,順口問着:“‘死亡寶藏’?那是什麼東西呀?”
長臉大漢訝然:“小丫頭,你連死亡寶藏都不知道,還敢往兀鹫戈壁裡頭去?”
海水故作緊張狀,壓低嗓子:“大哥,不瞞您說,我是跟着小隊進來這裡的。加入小隊本來就是混口飯吃,誰知道居然上了賊船!這群人二話不說就要往戈壁裡去,可我也沒有回頭路了,這才想着跟您打探點情報,心裡有點底嘛。”
另個身材矮胖的魔法師深以為然:“這見鬼的世道……唉,你個小姑娘也不容易,一個人在外闖蕩,姿色平平,錢袋空空,估計身上還沒多少魔力。既然如此,我就跟你講講吧!”
海水:“……”
講講就講講呗,幹嘛還加那麼多形容詞糟踐人呀……
在隔壁桌觀察着這一切的池野低聲銳評:“看,大衆臉在這種時候就很有用處。這就是我讓你們易容喬裝的原因之一,要是能隐沒于人群,很多事做起來都會更方便。”
因為探聽情報耳朵變得格外好用的海水:“……”
死老王八蛋,嘴巴這麼壞,心眼這麼小!沒完沒了了是吧!
萬百嘀咕:“就算是大衆臉,女神也是大衆臉裡最好看的。池——大胡子隊長,你審美這麼差,根本欣賞不了女神的美。”
徹裡源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沖海水擠眉弄眼:瓜皮他叫你“女神”诶!你倆什麼關系!從實招來!
海水懶得搭理她,繼續豎起耳朵聽消息。便聽胖魔法師搖頭晃腦道:“池野中校,你是知道的吧?”
海水:“?”
旁邊桌的衆人:“??”
天道乾眉頭緊鎖,警惕地壓低嗓子:“被發現了?”
最該緊張的池野本人對此卻淡定得很,甚至聲音不小地回道:“池野的名号,放眼大陸不算什麼,但在黑尼爾還算響亮。”
長臉壯漢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這位蓄胡子的兄弟,怎麼說話的!池野在黑尼爾那能叫響亮嗎?那是大名鼎鼎!池中校可是紅點城的大英雄!當年率領偵察團在屍族殺了個七進七出,殺得屍族屁滾尿流!見鬼的威風!”
海水:“……”
樂神望擠出幾分慣常與人套近乎的笑,話裡卻帶着點刺:“各位海涵,我們是外地來的,确實不了解這位中校。黑尼爾自治軍沒有中校這種軍銜,想必池中校應該是在聯邦服役的吧?可我們都知道,聯邦軍一向軟弱無能,我家鄉的駐軍還會欺男霸女、淩辱平民。這樣的軍隊裡,能有什麼好家夥、能有什麼大英雄呢?”
要不是樂神望真的是自己人,海水都要覺得他已經被換了芯兒,真成了那個小鎮旅館家的老鼠兒子了。
“這倒是……當兵的都一個鳥樣兒,聯邦軍又屬那個鳥中最孬的。”胖魔法師話鋒一轉,“不過,池野中校肯定是個例外。紅點城到現在還未淪陷、苦苦堅守,依然還在□□在最前的防線線對抗屍族,絕對少不了池野當年的功勞。”
隔壁桌的女魔武士附議着點頭:“是了!黑尼爾沒有人不知道池中校!就像黑尼爾沒人不知道血手黨!”
萬百不自覺地挺直了脖頸,眉毛高揚。
海水雖然心裡暗自跟池野與有榮焉,但仍不忘正事,趕緊把話題轉移了回來:“是是是,現在我也知道這位池中校了。所以呢?他跟死亡寶藏有什麼關系?”
胖魔法師語氣誇張:“更多的,可有點說不得了。隻能告訴你,掠村之戰後,池中校辭去軍職,在黑尼爾留下了繳殺屍族的戰利品。”
“傳說中,那份寶藏就埋藏在兀鹫戈壁!”
此話一出,幾人都陷入了沉默。
隻有深居加羅瑞德、不谙世事的徹裡源探頭探腦,疑惑道:“掠村?什麼村,怎麼掠啊?略略略?”
……
阿斯特裡德學院儲物倉庫内。
井蓋松動的缺口處,緩緩爬出一個高挑的人影,身着鬥篷,臉帶口罩,眉頭緊鎖。
——赫然是那日在地下與池野交談的《芝士報》頭目。
鬥篷男拍拍袍子上的灰塵,嘀嘀咕咕:“建到這種鬼地方來,虧他們想得出……”
“——能為你單獨再建一個新的傳送陣,看來,學校裡已經有不少你的同夥了,朋友。”
一道淡定的男聲傳來。須來病坐在谷堆之上,一身挺拔的西裝,長發紛飛,姿态優雅,與雜亂的倉庫自成對沖又和諧的景色。
鬥篷男倒也不慌張,甚至還能順勢吹了聲口哨:“我就說,之前的傳送陣怎麼那麼快就暴露了。校長大人,别來無恙!真是巧了,被你逮了個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