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野揉着自己的眉心:“……我沒跟你開玩笑。守夜下一組就是你和申屠真,你不回去做好準備,跑我這裡來幹什麼?如果值夜的時候出了岔子,你能對全隊人的安慰負責麼!”
……這老東西,怎麼這麼兇呀!
自從二人互通心意以來,池野雖然在外面還是那樣針對她、盡顯魔鬼教師的刻薄嘴臉,但私下裡對她向來都是柔聲細語的。男人話雖然不多,卻也算句句有回應,跟她什麼事都有商有量,大多數時候都按她的想法來。
這會兒倒是一身反骨了!是還在生她的氣嗎?
——雖然她做的事是有點傷人的。
海水扁扁嘴:“喊什麼呀。我就不能來這裡嗎?”
池野陰陽怪氣:“能來。可你以什麼身份來?夜闖男隊長營帳的女隊員?還是夜闖男老師營帳的女學生?”
什麼夜闖,什麼男男女女的……怎麼什麼話從他嘴巴裡講出來就那麼惡心呀!
男人面無表情,言語中盡顯小心眼兒本色:“……還是說,夜闖男人營帳的渣女?”
海水:“……”
這句才是他想說的真心話吧!老王八蛋!
“我才不是渣女!!”
“那你是什麼?夜闖男——”
海水急了:“我是夜闖男朋友營帳的查崗女友!行了吧!别東一句西一句的,叽叽咕咕的,煩死了!”
這回換成池野愣住:“……你說什麼?”
海水自知失言,隻好裝作若無其事:“沒什麼,我就是來你的帳篷等你,不行嗎?”
“你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
她當然不肯主動說,咬定了死不認賬:“不懂你在講什麼。我剛才根本沒說話!”
……還說不是渣女,裝傻最有一套!幼稚小鬼!狡猾大鵝!
池野感覺自己胸口都氣得發疼起來,講話也不大客氣:“大半夜的在這裡胡攪蠻纏,你很閑是嗎?别人這個時間要麼養精蓄銳,要麼還在刻苦修煉,你在這裡發什麼瘋?”
“——發池野瘋。”
海水悶悶嘟哝,别别扭扭,眼睛濕漉漉的:“我有話想跟老王八蛋說,可他還在生氣呢,不肯見我。你能不能叫他出來,勸勸他,讓他别記仇了?”
胸口的痛好像突然又變得有點癢了,像軟趴趴的一拳,比起攻擊,更像撒嬌。
池野默默盯了她一會兒,目光遊走在她執拗的湖裡,良久,才一言不發地掀開簾子,彎腰走進去。
帳篷空間狹小,容不下兩人都站着的身形。海水本就是半跪坐在墊子上,池野也利落地蹲下身,直接坐下、伸開長腿半屈着,與她并肩。
男人說:“他來了。他沒生氣,也沒記仇,隻是有些茫然。”
這話聽得海水羞愧又苦澀,“呀”了一聲,大腦有點空白。
女生小聲說:“你别茫然,也别胡思亂想……我是說,對不起。之前你明明是出于好意關心我,我卻說了那些沖動的話,傷了你的心。我那時候腦袋很亂,雖然現在也不怎麼清醒就是了。”
池野得了被哄着的便宜,趁這勢頭冷哼:“你還知道你腦袋發昏?”
海水鹌鹑似的垂頭:“我不是渣女,也不是沒有那種心意——也沒有改變!我隻是,需要一點時間,處理一些事情。你别着急,等等我,好不好?”
池野明明聽得心裡美滋滋的,面上卻還是瞪她,故意問:“‘不是沒有那種心意’,是什麼心意?”
海水龇牙:“沒心意!不許問了!到此為止!為老不尊——老王八蛋!”
池野:“……”
得,他就犯一句小賤,人家有十句在等着他。
海水見人沒話說,反而沒那麼局促了。她更加大膽起來,主動牽起了他的手,輕輕握着,指尖微搭,像在他公寓裡看恐怖片那次,黑暗而惶惶的大陸角落,隻有他們兩個人。
——而池野也同那回一樣,更用力地回握過去,與她十指相扣。
女生的手勻稱有肉,掌心軟軟的,不過皮膚不嫩,指節幾處還有做手工留下的繭,不怎麼好看。可男人的手更寬大,形狀修長又漂亮,指節有力,能穩穩地握住她的。
她可以大大咧咧,放肆爛漫,毫不柔軟,因為他會給予她砥砺過後的可靠,他的手能包住她的,護她的獨美,顯她的嬌小。
沉默而激烈洶湧的甜蜜中,海水用爛話掩飾害羞,大煞風景:“哎呀,這男人呀,要是個子能跟手一樣大就好咯。”
池野:“……”
他心中一梗,随即失笑,整個人卻更加放松。
算了。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這才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