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魔力大概率有問題。我們獸類感知人類的魔力屬性不算難,即使是你這樣少見的,用心修煉一番,也會有個大概感知的結果。隻有兩種人的系别我們不好判斷,一種是徹裡源這樣複雜的混血兒,另一種……”
枭城冷聲道:“便是屍人。”
盡管海水先前也往這個方向設想過,但現在被枭城這樣拿到明面上來确認,還是有些心悸:“怎麼會這樣……她可是在學校裡當老師的人!那麼多雙眼睛盯着呢,她甚至還有聯邦的二等功!”
“眼睛是會欺騙的。”
枭城說:“你的那些同伴,不是也沒看出你真實的樣子?”
……那,那是因為本人潛伏功力了得!做好事不留名!是我厲害好吧!
海水腹诽兩句,邊聽枭城繼續:“這幾日我觀察過,确認那條項鍊就是他的——飛鳥的。我認識飛鳥,從本獸的第六感來講,她與飛鳥應該脫不了幹系。”
聽着枭城一本正經地說出“本獸”這個詞,海水莫名覺得很可愛。她點點頭:“總而言之,句老師……句翎真的很可疑。蒼了天的,我之前居然完全沒發現!”
“她是個極其聰明的僞裝者,經驗老道。如果不是你發現了項鍊的異常,誰也不會懷疑到她頭上。”
枭城說:“事已至此,想找到飛鳥,必須跟她當面對質。”
“……當面對質,會不會太‘光明正大’了?我知道你們獸族都是光明正大的,很淳樸,但人類可不是。”
海水皺起眉頭:“既然我們是順着項鍊發現的異常,那她故意公開佩戴項鍊的舉動,豈不是在自找麻煩?我怕這是個圈套……況且,如果句翎真是對飛鳥不利的人,那她這樣做一定有她的目的和把握,或許還有些卑鄙的手段。老鷹大叔,你這樣的話會很危險。”
枭城目光溫和了些:“多謝擔心,不無道理。不過,她有手段,我也有本事,飛鳥一事不能再耽擱,我怕他有危險。”
海水深呼吸一番:“你說得對。這種事兒,宜早不宜遲。”
枭城道:“獸族不是全都光明正大的,隻是我習慣了磊落。就像人類也不全都惡劣,比如你。”
突然被這麼一講,海水還有點不好意思:“怎麼還扯上我啦……反正,這件事情你不是一個人在應對,我還在呢!我也得做點什麼——徹裡源也有知情權吧!關于飛鳥的事,她也有權利做決定,不是嗎?”
“——當然!!”
一聲響亮的大喝出現在兩人耳旁。
枭城歎了口氣,索性撤下防護罩:“……我說過了,再靠近會被發現。”
徹裡源眼睛還紅通通的,她努力綻放出一個笑容來:“我都聽到了。飛鳥的事,我們必須跟她問個清楚——就現在!”
一旁的陸川不贊成:“你現在狀态很差,勢必影響到魔法的施放。就算再急,至少也要休整一小時。”
枭城同意:“既然選擇了打草驚蛇,我們就必須一舉成功。正好用這時間商量下戰術,一旦準備好,立刻行動。”
于是,海水和徹裡源便靠着樹并肩坐下,互相蹭着些衣角。就像那幾個在沙漠中的夜,因為過度勞累時鐘錯亂,總是一個人睡、一個人醒,彼此多少要挨着點對方身上的東西。
海水輕輕拍拍徹裡源的肩膀:“你覺得,如果我們現在聊起飛鳥,會對你的調整有幫助嗎?還是反作用?”
“……誰知道呢?不過,即使你不提,我也很難不去想,沒法不去想……啊呀呀,我要如何不想他?”
徹裡源擡頭望天,剛剛結束硝煙不久的雲層,似乎還映着流血厮殺後的紅。
她很認真地咬字:“我真的很讨厭說謊的家夥。明明說要給我個驚喜的,我卻再也沒收到過他的回信——難道失蹤也是一種驚喜嗎?等我找到他,我非要打斷他一條腿不可!”
海水才不信:“你肯定會心軟!到時候别痛哭流涕地嚎啕不錯了……你這人,撞到桌角都要拍拍桌子說聲對不起呢,還打斷腿?”
徹裡源哼哼:“我那是有精神病,不是心軟。”
海水無語:“我知道你有精神病——那也不用驕傲吧?”
某人馬上嘀咕:“精神病才會這麼快就知道别人有精神病。”
海水白眼翻上了天,手舉成喇叭的形狀大喊:“老鷹大叔!你快來看看你們少夫人!不好好休息非要浪費體力說繞口令!”
“啊啊别叫我少夫人!!好狗血,你又偷偷看天才女兵笨軍爺了吧!”
“……到底為什麼總提到這本廁所讀物啊!一定是你寫的吧!”
兩個都很擅長用白爛話達成目的的人,把沉重的事情說得俏皮。
徹裡源又笑了起來:“嘿嘿,我真的很喜歡這本小說。我跟飛鳥講過的,我喜歡看言情,也講過我想看到的設定,沒想到,黑尼爾居然真的有連載這麼一本書,和我構想得幾乎一模一樣。”
海水還真不知道:“黑尼爾本地還會連載言情讀物的?”
徹裡源扁嘴:“别太傲慢了貴族小姐!可别小瞧我們底層人!越貧瘠動亂的地方越需要粗淺的精神娛樂,知道不?”
海水熱淚盈眶:“嗚嗚嗚,我其實隻是無知而已,你居然能借此看出我是貴族!你真的好有眼光!不才鄙人确确實實是貴族!”
不等徹裡源反應,海水繼續勃然大怒:“我就說怎麼我看的每一本女主都出身黑尼爾!!夾帶私貨是吧!”
徹裡源一頓笑,也說夠了亂七八糟的東西,終于開始直面自己的内心,神色一正:“我也這麼跟飛鳥講過,怎麼沒有女主角是麥翠克人的?所以他就找到了這本。”
麥翠克?海水明明記得徹裡源是加羅瑞德人。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徹裡源主動回答:“我之前都跟家人生活在麥翠克,不過高中以後就搬到加羅瑞德自己住了。說來話長,我很愛我的父母,不過我們似乎沒那麼适合生活在一個屋檐下。”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海水對此事深有同感:“我懂!我懂,我恨不得一個人住呢,要不是我高中一直昏迷着,我也那時候搬出去。”
徹裡源:“喂喂喂,我是認真的!不是青春期叛逆!”
海水瞪圓了眼睛:“我也是呀!”
兩人對視一眼,又都咯咯地笑開了。
徹裡源說:“我和飛鳥兩年前就開始通信了。我跟他講這件事,他是很支持我的。他說,就像他經常去攀登各種山一樣,我們都應該翻過自己心中的山,不是嗎?”
“是的啦。但是我有個問題哦……”海水撓頭,“他不是兀鹫族嗎?想要上山的話,應該是可以飛上去的吧?”
徹裡源:“……”
如果飛鳥在這裡的話大概會大聲蛐蛐:就有獸喜歡鍛煉身體不行嗎!
正在這時,枭城和陸川商議完畢,向她們所在的方位走來。二人間的氣氛不算融洽,似乎沒能達成一緻。
陸川剛要開口,枭城立刻拒絕了他:“不行。我們用另一個辦法,光明正大地來。”
陸川冷笑:“……對付屍族,怎麼光明正大得起來?難道要我們四個都死在她手裡嗎?”
海水不解:“什麼方法?我們肯定不要太正的法子,屍族又不是傻瓜。說來聽聽?”
枭城剛要阻攔,陸川搶先開口,盯着海水:“你去做誘餌,我們埋伏。隻有你能跟句翎說得上話,這個法子的總體風險是最低的。”
海水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換言之,即便遇到了最不希望發生的危險情況,全員犧牲的概率也會大大降低,對方可以優先隻拿海水自己開刀,這就是從百分百的概率降到了四分之一。
徹裡源極不贊成地瞪着陸川,枭城也反複拒絕着,卻都被女孩的話打斷了:“……還等什麼?沒時間再拖下去了。”
海水看着三人,斬釘截鐵:“就這麼辦。”
少女的神情再自然不過,就像是過去不知多少次相似的場景,她做出的都是犧牲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