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衡躺平,雙臂舒展于身體兩側。
醫生問:“有沒有出現外傷,以及疼痛的部位?”
“目前都沒有。”
“好的,等你正前方的紅燈熄滅,你就可以出來了。”醫生說完就走出去了。
看着各個儀器上刺眼的光,李先衡幹脆閉會兒眼睛。視覺陷入黑暗,思維更加活躍。他在腦子裡捋了一下課題的進度,今天下午四點還要跟項目老師開會,自己的手機一直沒打開過,檢查完要給帶隊老師回電話,還有左峥權......
雖然過去并不熟,但他知道,對方和他一樣都是S級alpha。
頂級alpha們向來嚴苛管控自己信息素的收放,甚至有的alpha認為自己的信息素是特别私密的,非摯愛親朋不可聞。
信息素對alpha們有很多意義,是身體的信号、情感的表達、意識的延展,不會無緣無故地釋放。
李先衡想,還得問一下左峥權的傷,他連信息素都控制不住,可能傷的不輕。
在李先衡耐心告罄前,他終于可以出去了。
錢方甯站在醫生後面一起看報告,醫生道:“四肢和脊椎都沒有問題。”
李先衡點頭:“謝謝您,請問左同學怎麼樣?”
“左小腿骨裂,養養就好。”
“麻煩您了。”
兩人離開檢查室,李先衡讓外面站崗的人帶路去找左峥權。
另一間軍官病房,兩位士兵正給左峥權展示軍部最新的外骨骼支具,覃近禮也很有興趣地上前觀摩。
士兵與覃近禮背對着房間門,李先衡進來正好與左峥權四目相對。
正面看去,黑色修身打底衣使少年的肌肉線條清晰可見,充滿青春氣息與力量感,他随性地靠在電動輪椅裡,一隻手撐着頭,懶洋洋的擡眸看來,一片平和,看不出受傷後的不适。
那慵散的姿态,好像躺的不是輪椅,是交椅。
李先衡走進去,正在擺弄外骨骼支具的三個人回頭看,覃近禮打招呼:“你倆上午好啊。”
跟在李先衡後面的錢方甯雙手環胸:“你倆上午壞!”
李先衡看向左峥權:“對不起左峥權,讓你受傷了,如果不是趙棠承擋在我前面,我也不會和你相撞,要不是你撞停我,現在應該是我受傷了,謝謝你,對不起。”
錢方甯正替兄弟道歉感到憋屈,聞言憋得一口氣不上不下。
兄弟,這就是你說的誠懇?誠懇地推脫責任?
不對呀,這本來就不是我兄弟的責任。
錢方甯盲目地擁護:“對,還好你撞過來了,不然我兄弟得摔慘了。”
覃近禮沒見到當時的“車禍”場面,隻聽李先衡說的話,趙棠承是這次事故的“罪魁禍首”,李先衡是受害者,而左峥權是陰差陽錯被殃及的“池魚”。
覃近禮看向左峥權,這家夥心思深沉,近幾年越發獨裁,什麼陰差陽錯的事件能發生在他身上?
而且,李先衡的态度和語氣很情緒化,跟他平時的處事風格不太像,覃近禮一眼望去就感覺這倆人都有問題。
左峥權垂眸,将視線從李先衡臉上轉到自己的傷腿上,說道:“沒關系,這是意外,你沒受傷就好。”
李先衡也看向那截小腿,後悔道:“如果當時我不在那裡滑就好了,我們就不會撞到,你也不用坐輪椅,傷筋動骨一百天,夏令營才開始沒多久,也不知道會不會妨礙你的行動,拖累你的課題。”
覃近禮看向自己手邊的外骨骼支具,這玩意兒是裝飾嗎?
李先衡沒看到嗎?
被自己擋住了視線嗎?
李先衡還在說,語調微揚,仿佛終于做好某個決定:“如果你感覺很難受,我願意跟你‘感同身受’的。”
錢方甯本來很習慣好友不放茶葉的“泡茶行為”,這種說半天但不許諾行為利益的手段,你說敷衍吧,那确實情真意切地動嘴皮子了,你說真誠吧,隻有一大堆空話沒有實際行動,有的蠢貨聽這幾句話就能打發,有的聰明人聽懂了還得陪你演完這場戲,那這“茶”就可以送客了。
李先衡玩這一套早就爐火純青,錢方甯還覺得他今天發揮不好,沒想到兄弟是想泡真茶!
覃近禮更是驚奇。
左峥權難受?
李先衡今天怎麼回事?他但凡認真看一眼左峥權呢,那人坐在輪椅上都一副悠哉悠哉的大爺樣,整個人神清氣爽得讓人懷疑他在擔架上睡了一覺。
再退一萬步,一個小小的骨裂,對頂級alpha的身體素質和自愈能力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左峥權望過來的眉眼染上笑意,輕聲開口道:“你不......”
一道雄渾厚重的嗓音在病房裡炸開:“什麼‘感同身受’!不許胡鬧!”
安靜在一旁的士兵們條件反射般統一立正、軍姿緻禮。
來者穩重迅疾,身上還套着訓練服,鷹眼銳利地掃視四個人:“室外運動不僅強身健體,也必定伴随風險,有的事故難以避免,我們能做的就是掌握規則、遵循規則,熟能生巧,靈活運用,事故發生後,總結症結、吃一塹長一智。”
說罷,警告般盯了左峥權一眼,又看向李先衡:“不可以‘感同身受’,小心我給老唐告狀。”
李先衡從善如流,笑着應道:“是,孫老師,我開玩笑的。”
孫老師放緩語氣:“我看了片子,三、四周就能好,你也是碰上無妄之災了,放心不下的話,研學營的課餘活動,你們兩組可以搭個夥嘛,‘感同身受’不行,‘同甘共苦’可以。”
左峥權安靜地垂眸,李先衡看了他一眼,答:“好的。”
孫老師環顧四人着裝都單薄,道:“待會兒出去再穿滑雪服也不方便活動,他們有沒有給你們拿防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