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常交流中,李先衡會禮貌地等對方先挂通訊,但是和左峥權視訊的第一天他就發現,對話完結、道完再見後,左峥權總是不會挂斷。
摁結束鍵的主動權交到了李先衡手中。
淩星照打開門,先把頭伸進來環視一圈,确定房裡沒有别的聲音,才像出殼的龜一樣放松地走進來,沒走兩步,側面撞上了從衛生間出來的李先衡。
兩人同時後仰又相視一笑。
“你不回來我就要去找你了。”李先衡走到桌邊,他的頭發已經用吹風機吹過了,毛茸茸的,“怎麼見外了,星照。”
淩星照知道李先衡指的是他一聽到左峥權的聲音就跑開的事,他翻了翻手頭的書,不作回答。
李先衡看了他一眼,洗澡前剪好的視頻已經成功導出,他直接轉發給了唯一的置頂聯系人【媽媽】,問淩星照:“明天我們回程,順便接一下他們,你覺得要不要加什麼活動?”
“燒烤吧。”淩星照把書輕扔在桌上,雙手撐着椅背上,“食材都空運過來了,明天再不用就要帶回酒店後廚了,我們的組員們不會甘心的。”
“好,明早邀請一下另外三個組。”李先衡關上電腦往床鋪邊走,想到什麼又轉身交代,“對了,多拿點蔬菜出來,一直大魚大肉,腸胃負擔很重的。”
學校的食堂會給他們的日常飲食做營養配比,這次夏令營,一路上海鮮不斷,衆人吃到厭倦,那就十分考驗大家的自制力了,小李班長也為大家的飲食問題費了點心。
淩星照正在喝水,聞言嗆住咳了幾聲,用手抹了一下嘴:“您在點我嘛,中午你都聽到了?”
“這裡隔音一般,你們的聲音也不小。”萬書更是一字不落地給他轉播前因後果。
李先衡轉身坐在下鋪床邊,拿起手機,随口問道,“對了,你哥怎麼回事?”
“十歲之前的事了。”淩星照旋緊水杯的杯口,“等他進部隊,食堂做什麼他就該吃什麼。”
李先衡的動作明顯頓住了,他的視線從手機屏幕裡移開,擡起頭問:“循序漸進吧,有去看過醫生嗎?”
“當然,身體體檢一切正常,心理問題。”淩星照真是什麼都說,三兩步跨到上鋪,又趴着床沿露出一顆腦袋,聲音都變輕了,“先衡,你,你也是嗎?”
“嗯。”下鋪傳來微不可察地聲音,轉瞬又恢複如常,“我已經差不多了,需要給你哥介紹一下那位醫生嗎,我覺得還不錯。”
淩星照松開抓握的五指,撫平身下的床單,沉默了一會兒道:“直接跟他說嗎?”
李先衡隻以為淩星照是想給他保密病症,所以拿不定主意,但是有身邊人作為成功案例,淩月佼對這位醫生應該會更有信心。
李先衡爽快地說:“可以,你私下裡跟他提一下。”
“哦。”上鋪的淩星照慢吞吞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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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利的船身是分割海鹽蛋糕的刀柄,浪潮掀起獨屬于海面的連綿小山峰,錢方甯在視野開闊的船長駕駛室分享李先衡昨天凍好的藍莓棒冰,萬書帶着人在甲闆上搬烤架和食材。
左峥權确實帶着人如約等在港口。
上了船,卸下裝備,一群飯來張口的少爺們雷達狂響,像聽到放飯聲的哈士奇一樣都朝甲闆上跑。
覃近禮跑得一馬當先,卷起袖口,高聲道:“我來烤我來烤。”翻轉,刷油,手下動作井井有條、流暢娴熟。
萬書的手空出來了,把叼在嘴裡的冰棒拿下,愣愣道:“師傅,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覃近禮一副餓鬼投胎的樣子,直勾勾地盯着手下的滋滋冒油的肉串:“我專業的,你放心,我就吃億點,其它都留給你們。”
他們活動量大,中午吃的都消化得差不多了,現在下午四點,正是饑腸辘辘的時候。
覃近禮不經意擡眼看到萬書正在吃的,明知故問:“你吃什麼呢?”
這是李先衡做的,萬書下意識找李先衡的身影,沒看到,但看到了從駕駛室跑出來的錢方甯,指着他道:“先衡做的,方甯在分,你問他要。”
——總之,别惦記我的。
覃近禮轉移視線盯錢方甯,錢方甯被“探照燈”打着,似有所感,往他們這跑。
他的手裡托着冰棍模具,一路跑來,每經過一個人就會被順走一根胖墩墩的紫色棒冰,他的臉色越來越猙獰,最後突出重圍、到達覃近禮跟前的時候,隻保留下兩個“幸存者”。
錢方甯單手拍開覃近禮伸過來的罪惡之手,氣急敗壞地把最後兩個棒冰從模具裡脫出來,模具扔在邊上的廚具箱裡,一手一個棒冰交叉在胸前,語氣十分認真:“沒有你的了,一個是我的。”
覃近禮好笑:“另一個也是你的?”
錢方甯搖頭,用歌舞劇的腔調做作地宣布:“另一個屬于美味的締造者。”
那就是李先衡。
覃近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你把你的給我分一口呗,我上船後什麼都沒嘗到,嘴裡幹巴。”
錢方甯特别機靈、不上套:“你趁現在艙門沒關,下去撈塊冰嚼嚼得了。”
覃近禮環顧四面八方:“直接吃會生病的吧。”
這裡的海水純澈潔淨,但也含有污染物或者微生物。
“呵,alpha哪有那麼嬌弱。”錢方甯不屑一笑。
覃近禮騰出手,将錢方甯轉了個身,伸手指向他們的正前方,錢方甯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
斜陽下,左峥權的手臂搭在李先衡的肩膀上,淨身高一米八三的李先衡被比他更高的左峥權攬在懷裡,竟攬出了小鳥依人的韻味!
這還不是重點。
重點是,明明穿戴着支具就能行走如常的alpha此時五步一喘,李先衡也縱容地遷就他的步調,任他搭靠、陪他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