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書被錢方甯連拖帶拽地拉回房裡,艱難地将自己的手臂從他的魔爪裡掙脫出來,問:“你不是要找衡衡嗎?我們在那等他啊。”
錢方甯的背抵在門上,神秘兮兮地反問:“你沒發現今天有什麼不對勁嗎?”
“......”
那可太多了,不知道你指哪個。
“左峥權啊!”錢方甯控制不住音量大喊,“誰把他推到衡衡房裡了!”
天都不會知道他進去看到左峥權的時候有多吃驚。
“......人又不是物件,誰能安排他。”萬書放松地靠進沙發裡,“衡衡肯定知情。”
“那更不對勁了!衡衡竟然讓他登堂入室!”
錢方甯震驚不減,手托着下巴沉思着走到沙發前,無人回應,一擡頭發現萬書适意得開始泡茶水了,又跑過去邦邦錘人兩拳。
萬書把茶杯放回茶幾,甩了甩灑在手上的水:“這你放心,衡衡有數。”
“真沒禮貌。”錢方甯恍若未聞,自顧自發牢騷,“他是以什麼身份坐在衡衡房間裡的!”
“還有那個覃近禮,一點邊界感都沒有!我的冰棒被咬掉了那麼大億口!”
錢方甯邊說邊比劃,他本就想去找李先衡告狀,現在告不了,看誰都不順眼:“特别是你!萬書!我還是不是你哥們兒!你就看戲,都不幫我教訓他!”
确實在到處看戲的萬書心虛了一下,不認賬,雙手一攤:“你自己離他那麼近都沒躲開。”
“我在思考,他說他跟我小時候有事兒。”錢方甯解釋,說完,又開始絞盡腦汁地扒拉小時候的記憶了。
“能有什麼事兒?”萬書吊兒郎當地笑了一聲,“你倆有娃娃親?”
錢方甯打了個哆嗦,瞪大了雙眼:“你沒事吧!我們都是alpha!”
萬書微微一笑:“alpha也能談戀愛。”
錢方甯難以想象。
光說他和先衡、萬書關系這麼鐵,在學校住一個宿舍,平時同進同出,他們也磨合了好久,才能勉強接受彼此在日常生活裡溢出一點信息素。
但确實有alpha與alpha談戀愛的,錢方甯隻能感歎:“那是真愛啊。”
“哈哈哈。”萬書在錢方甯不解的眼神裡笑出了聲,轉回話題道,“覃近禮逗你呢,你們小時候,他在他家玩,你在你家玩。”
錢方甯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歎道:“狡猾!”
“那你下次還回去。”萬書抽了塊帕子蓋在手上吸水,“現在,先消停會兒吧。”
在破冰船上,明明是淩月佼的身體出現問題,但全場反應最大的是錢方甯。
錢方甯是聯邦星辰海航運集團的少東家。
聯邦星辰海航運集團囊括集裝箱、能源、散貨、特種裝備等多種類運輸公司,航迹遍布聯邦各大主要港口區,在聯邦各個沿海城市形成并發展出了以“星辰海”為中心的産業集群。
海洋航運作為聯邦機器運轉中至關重要的一環,聯邦不僅需要運輸貨物,還需要其帶來巨大利潤,縱觀全球航運,除聯邦官方的航運局之外,由錢氏家族通過雙重股權結構高度控制的星辰海航運集團,存在時間遠遠久于官方航運,其地位在各大私營航運公司裡獨占鳌頭。
錢氏家族的現任家主是錢方甯的父親,錢方甯作為獨生子,從小到大遇到的明槍暗箭不計其數,他早就在一次次交鋒裡遊刃有餘,但在他還沒成長起來掌握到主動權的階段,也曾有生命為他淌血,作他長大的代價——
錢方甯和一隻僅比他大三個月的斑點狗一同長大,在他進入一中的時候,斑點狗也有13歲高齡了,錢方甯愈發珍惜每一天相處,邀請新交到的好朋友李先衡和萬書去家裡見他的老朋友,還為這場聚會取名為“錢方甯的新老朋友交流會”。
三個小朋友禮貌又可愛地坐在椅子上,還沒有同樣蹲在椅子上的斑點狗高,等四個位子前面都上好菜,他們讓全桌年齡最大的狗哥先動口,狗哥太聰明,不想讓小孩們久等,先銜了盤子邊緣的一塊胡蘿蔔,衆目睽睽之下,整個身軀開始抽搐、嘔吐。
安保一擁而上,抱走三個怔愣在桌邊的小孩,醫療團隊匆匆趕來化驗食物、搶救動物,整個莊園全部封鎖,三個小孩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們被投毒了。
什麼毒見效得那麼快,錢方甯的眼淚還沒有落下來,他的老朋友就永遠閉上留了眼。
聚會變成葬禮,交流會變成了交接會。
萬書和李先衡總覺得,錢方甯對身邊人的超強責任感和同理心,都是因為他曾與一隻“狗哥哥”互相照顧着長大,而那些美好的品質會與死亡的陰影一同烙在他的身上,當相似的情景再現,陰影會再次張開獠牙示威。
萬書重新倒了兩杯茶,錢方甯看他一眼,從管家剛剛送過來的行李箱裡找出電腦,道:“玩會兒遊戲?茶幾下面有個備用電腦。”
萬書的行李都在他自己房裡,也沒必要為了拿電腦再回房跑一趟。
“什麼配置啊,跟得上嗎?”萬書的嘴裡嘟嘟囔囔的,人卻聽話地彎下身摸索。
錢方甯坐在邊上欠欠地笑。
兩部電腦先後進入《人類行動》的璀璨開屏。
“诶等等,我先登一下衡衡的,他最近忙得都沒時間簽到。”錢方甯切換賬号,“今天新賽季開始預熱,做完日常任務還可以領東西......這誰啊?”
萬書湊過來看,李先衡的消息箱裡有一條好友申請,沒有任何備注,連名字都是一個字母Q高高在上地挂在那。
萬書一下就聯想到了最近在李先衡身邊很有存在感的一個人,但他的嘴沒有錢方甯的手快,指尖在鍵盤下面的觸控闆一點,那條好友申請被敲上了一個灰色的【已拒絕】。
萬書收起嘴邊的猜測,退回自己的屏幕前,兩個人在遊戲的背景音裡該聊什麼還是聊什麼,但對這個插曲,都默契地避而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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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衡主動向左峥權簡述了自己在會議廳做的事。
左峥權見他放下湯勺,道:“每一個接近你的人,都能被你關照嗎?”
“關照?”
李先衡笑着搖了搖頭,伸手夠紙盒,他剛剛大飽口福,臉頰和嘴唇都被潤得粉紅,眉眼染上了心滿意足的神态。
左峥權預判到他的動作,遞給他一張紙巾,李先衡腼腆地接過,按在下半張臉上,雙眼彎出狡黠的弧度:“我在籠絡人心啊峥權。”
而且,接近他的人那麼多,也不是什麼人都值得籠絡的。
左峥權從輪椅裡坐起來,雙手搭上餐桌,靠近對面:“那你,什麼時候籠絡籠絡我的心?”
語氣輕緩,但臉部的每根線條都崩得好嚴肅,好像他們在讨論一個特别重要的問題。
李先衡推起紙巾,遮住垂下的眼,輕聲道:“我能籠絡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