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元儀眸中寒意凜然,看着她,聲音平靜無波:“崔女官,你當本宮是傻子麼?”
崔女官臉色一白,哭嚎道:“殿下,真的冤枉奴婢了......”
黎元儀望向身後,兩位侍衛接到示意左右讓開,他們身後還站着一位小公公。
崔女官看到他的瞬間,原本蒼白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
那小公公指着崔女官,大聲道:“殿下就是她!方才奴都收拾好東西要去為驸馬按跷,她卻不偏不倚找上門來非讓我替她試盞茶。奴素日裡對香料頗有研究,那盞茶遞到唇邊就立刻聞出有不對勁之處。本想推脫,她卻拿出宮中女官的威勢逼迫奴不得不從。奴這才作勢喝了兩口,趁她松懈把剩下的倒入袖中。可就是這樣奴也暈眩快一炷香的時辰,卻未想到她會冒領奴的差事,趁驸馬沐浴潛進淨房!”
見此中原委都說開了,崔女官眼中滿是驚恐,“殿下,你可不能偏聽偏信這些個小人的話呀!奴婢真的是好心才上了他的當,他就是故意诓我上鈎的,他和驸馬肯定一早就串通好了的!奴婢真的是冤枉啊......”
見黎元儀一聲不吭,面上的神色顯然是不信她的分辯,崔女官咬唇,内心掙紮片刻,突然扯着嗓子發出一聲尖銳的暴喝:“殿下既然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奴婢,不若就請太醫來為奴婢驗身正名!驸馬在奴婢進府第一日就有意勾搭奴婢,迫于他的威逼,奴婢已非完璧之身,且身上傷痕累累,皆是他留下的施虐痕迹!”
此言一出,在場衆人臉色微變,方才一直沉默不語的詹信終于忍不住開口,卻不是同那崔女官争辯,他望着黎元儀,心下焦急卻口笨舌拙,千言萬語隻化作短短的一句——“殿下,我沒有。”
黎元儀朝他微微點了點頭,她相信詹信,但眼下卻還不适合表态。
她示意身後的侍衛,“将人先帶下去關起來,稍後本宮親自審她。”
*
子時,公主府東北角一排空屋前兩道身影提燈漸近,此間空曠,特别是到了夜半時分,除了風吹葉落和蟬鳴聲,别無其他動靜。
身影停在一間屋子門前,前頭提燈之人解開門上鎖扣,“吱呀”一聲推開門。
燈籠晃晃悠悠地照進漆黑的屋内,蜷縮在角落裡的一道身影動了動,發出“嗚嗚嗚嗚”的叫聲,門随即重新關上。
屋子四角的燭火一盞盞點亮,原本漆黑的屋子亮堂起來,照出端坐在屋子中央紅木交椅上的黎元儀和縮在屋子一角被捆得嚴嚴實實的崔女官。
才過去幾個時辰,崔女官卻已沒了往日裡整齊秀美的影子,她額前冷汗涔涔,幾縷額發濕哒哒地挂在臉上,原本一絲不亂的烏黑秀發也亂糟糟的像個鳥窩一樣堆在頭上。
久不通風的屋内有些難聞的氣味,雨蓮尋出香爐,點燃了支熏香。
香爐裡幽幽飄起一縷煙,崔女官嘴裡塞着布團又被布條勒着,待适應了光線,便又朝着黎元儀“嗚嗚嗚”叫起來。
黎元儀握住袖中滑出的象牙扇,開扇散了散悶熱的空氣,“崔女官,你若能保證接下來說的每一句話都屬實,不妄圖欺瞞半分,好好回答本宮的問題,本宮現在就可以解開你口中束縛。”
崔女官眼珠微動,片刻,掙紮着一邊點頭一邊“嗚嗚”地又叫喚了兩聲,這便是同意了。
雨蓮上前将布條和她口中塞的布團一齊去了。
結果剛一撤去布團,崔女官就跟得了癫症一般大喊:“殿下!奴婢是被冤枉的!”
象牙扇在手中敲了敲,黎元儀平靜地開口,“本宮問一句你答一句便是。若再敢瞎嚷嚷,這最後的機會也沒有了,即刻拔舌,拖下去杖刑。到那時,即便是你真有冤也無處可申。崔女官,怎麼選看你。”
崔女官被唬得終于閉上嘴,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她恭恭敬敬地将腿并攏,端正地跪坐于黎元儀面前。
屋子裡安靜的隻剩下三個人的呼吸聲。
黎元儀直直地看着崔女官,“你前往淨房企圖用迷香誘惑驸馬,是也不是?”
崔女官拼命搖頭,“不是,奴婢真的沒有。”
黎元儀面無表情,繼續問第二個問題,“你有沒有用迷香将那小公公迷倒,故意頂替他的差事?”
崔女官又拼命地搖頭,“沒有,奴婢冤枉!”
黎元儀淺淺一笑,“事不過三,方才那兩個問題你不肯如實回答本宮不要緊,可這第三個問題的你可要聽清楚、想明白了再開口,否則...”
她頓了頓,笑意漸深,“就算你是宮中女官,本宮亦可以做到先斬後奏,将你就地正法。再者,即便你自己不惜命,也該再想想你的母親,你若是死了,她還活得了嗎?”
崔女官的瞳孔倏然擴大,她欲言又止,想說什麼卻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本宮的第三個問題是——”
黎元儀語氣淡淡地:“你奉的是誰的命,辦的又是誰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