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實在是大的狠了,自然是選擇了留在了芙蓉榭等雨停了再走。佩佩轉頭去看沈攸甯,見他下擺處都濕了,剛才給他打傘的長庚半邊袖子也都濕透了。她皺了皺眉,卻也沒說什麼,倒是沈攸甯看得她這一系列的表情變化,伸手去拍了拍下擺,笑眯眯的和她說話,“不打緊的,也是夏天這樣還涼快不少。”
佩佩自然是不會覺得自己頂着大太陽出來結果還碰上了突發性的暴雨是因為她的不是。可是她多少也好像有些歉疚,于是抿抿唇,“也不知這雨何時能停。”
沈攸甯朝外看去,芙蓉榭在池子裡頭,此刻聽的雨打荷葉那聲,又見荷葉卷珠的樣子卻真真是有兩分韻味在了。他一笑,“便是遲些停也不要緊,隻是趕得上你用晚飯便好了。不然到時候姑奶奶定是認為是我拐的她的小孫女出來玩兒,結果連晚飯都耽誤了。”
佩佩心思卻不在這兒,她卻突然想到就住在前頭不遠處的顔栀了。她轉頭看着沈攸甯,語氣裡倒是少有的添了一些讨教的味道,“東君哥哥,依你之見,我與我家二姐姐該是如何相處才是最正确的呢。”
沈攸甯挑了挑眉,他正對着她直直的看過來,“這倒不像是佩佩你會問的話了。”
佩佩語氣稍微有些低下來,“我知她對我的看法,于是從來不避諱我對她的不滿。我看不上的是她自認為因着她的努力就會比我好什麼的。我從來不想着和她做比較的。”她聲音混着雨聲竟有些沉悶的味道來了,“伯父一直教我,因着我是顔舜華所以沒必要和旁人比較沒得失了自己的身份。我也和你說過我是擔的起我姓顔要付出的那些的,可是我現在竟然覺得有些可悲了……自家的姐妹,竟然不算計不成章。”
沈攸甯笑着去摸她的頭,“并不是這樣的,佩佩。”他語氣肯定,“你知道嗎?你雖然想着比旁人要聰慧成熟的多,可是你卻還是實實在在是一個六歲的女娃娃罷了。你以為的算計根本不是算計。京兆牧說的很對,你是沒必要和任何人做比較的,你從來就是最好的。至于你可惜的姐妹情,我隻能說。”他低下身子來,輕輕勾了一下她的鼻子,“改天把好好送來陪你玩玩?相信她比你們家的姐妹心思可簡單多了。”
卻沒想着,沈靜好沒被送來,倒是有旁人被送來了。來人卻是佩佩熟悉的很的,見她盈盈的行禮,端着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睛,說話輕聲細語仿佛你稍微聲音響一些就能真的吓到她。她朝佩佩看來,而後眼神一陣亂轉,慢慢的蹲了蹲,“給長甯縣主請安。”
佩佩挑眉,還不等她開口就聽趙氏說,“止柔不要多禮了,這是在家裡。論起來佩佩還得叫你一聲表姐呢。”
四夫人紀氏笑起來,“三嫂嫂從來是最客氣的。叫表姐倒不至于,隻是佩佩脾氣好,如今三嫂也說了,止柔今後便不必多禮啦。”會說佩佩脾氣好的人,不外乎就是顔家自己人了。便是到了外頭提起家裡的這個最小的貴女也是滿臉笑意,若是聽的旁人閑言碎語說了一句不好,那真是要斜了眼去看她,非得叫她說出家裡的貴女的好處來。
那小姑娘又輕輕的是了一聲。
四夫人又看向老夫人,“母親,本這事兒的确是不應該……可是我哥哥便隻有這樣一個女兒,雖是我嫂子放心不下,可是照我看也如何都不能帶到那西北之地去的。更不說止柔如今都已經十歲了,若是去了那麼遠的地方,回來說不定就十五六歲了,到時候京城裡連個交好的手帕交都沒有……媳婦兒實是不忍心。”
老夫人點頭,“你做的是對的。顔家和紀家交好,這樣的事沒什麼不應該的。如今便叫她在咱們這裡住下來。”她有看向李氏,指點了兩句,“便是你也多關照些。”
李氏笑着點頭,“這媳婦是省得的。”她看向那紀止柔,“如今到了府上,什麼吃穿用度都和府裡的這幾個小姑娘是一樣的。你若是缺了什麼不好意思直接來和我說,便與你姑母說了,也是一樣的。”
來的這個小姑娘俨然就是紀氏的侄女了。紀氏的父母自然是健在的,可是禦史中丞的官并不在京都當職,紀氏的嫡兄長在前些日子也被調出京都前往西北之地去了。這是好事,男兒需要曆練,這是這樣一去卻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來了,紀氏的嫂子自然是跟去的,可這樣一個剛十歲的小女娃如何能去。于是紀氏便把她接到了府裡來。
剛才李氏說的話也有幾分嚼頭,她說吃穿用度和府裡的小姑娘一樣,可是府裡隻有三個姑娘,而顔栀顔柊她們倆自然是不可能和佩佩一般用度的。
紀止柔今年才十歲,如顔栀一般大小。往常也沒少過來玩過,可是她不同的是,她是不愛和顔栀一起玩的。便是由着月份虛長了一些,顔栀親切的喚她表姐姐,也是不應的。
佩佩倒是親眼見到過她冷着臉與顔栀說話,說什麼二姑娘家自有表姐,可當不上什麼的。對比如今這小兔子的形象,倒是叫佩佩有了幾分興緻。
趙氏見她眼神明亮,卻以為她對紀止柔有興趣,于是便說,“你若是喜歡這個姐姐,便叫她常到如意居來與你說話也是好的。”
紀止柔便直直的看過來,眼底倒還真有幾分希冀的樣子。佩佩扯扯唇角,“若是紀姐姐不顯麻煩,我自是樂意招待的。”
紀止柔咬咬唇,“到時候還望妹妹不要嫌我才是。”
佩佩笑了一下,跳下椅子,也不接她的話就和上頭的人告了退,“大伯那兒還有功課沒有做完呢,我就先告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