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佩眼神掃過去,見她不依不饒,凝出一個冷笑來,正想說點什麼,就聽的趙牧儀開口了,“好了。”她眼裡有着一些訓斥,告誡,和濃濃的不滿,隻對着趙牧和去,“和兒,今日過來,是賀嫂嫂有喜的,可不是叫你過來挑姐妹的刺的。”她向來嚴厲,說話做事說一不二,便是趙牧俊這般大她兩歲的對她也多有“敬畏”之心,更不說平日裡就被她管制的妹妹們了。
便見着趙牧和蔫蔫的,低聲應了一聲是。
才散了出來,佩佩就與趙牧儀一道走,她住的是趙氏出閣前的園子,喚作松溪園,因着趙家人口并不那麼多,于是便是女兒出閣了,也是留人時常打掃着的。趙牧儀與她說話,聲音清晰有力,“你不要與和兒計較,她還沒有你懂事呢。”
這倒是稀奇了,往常的趙牧儀是萬萬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的,佩佩嗯了一聲,“我從不與她計較,隻盼着她不要纏上來才好。”
趙牧儀是習慣她這樣說話,也嗯了一聲,兩人便都沒有什麼話說了,又走了一段,還是趙牧儀開口,“今日便罷了,你好好休息。明日早一些到我房裡來,看看你的棋藝是不是有長進了,另不是聽聞你的琴也進步了不少麼?明日一齊叫我看看。”
佩佩性格跋扈,可是對着這個表姐卻也十分尊重,應了一聲是。趙牧儀表情緩了一些,“過兩日便是上巳節了,今年便和我們一道出去踏青罷。”
佩佩性子懶散,不愛出門,當下便是要拒絕,可趙牧儀卻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皺了皺眉,“你便是從不愛走動才會如此的,上次見你和這次見你,連頭發都長長了,偏個子絲毫沒長,你若是不想今後都這般大小,便與我出門去。”說罷,便帶着人往另一條路走了。
佩佩有些結舌,心裡卻念叨哪有這樣的道理,剛好這時是到了松溪園,她着人伺候了洗漱,就準備先上床休息。剛換了寝衣,就聽的外頭有喧嘩,佩佩皺了皺眉,便喚道,“什麼動靜?”
水蓼守在外頭,此時急匆匆的進來,不如平時的穩重,倒有些氣急敗壞,“是和姑娘,便說非要見着姑娘,奴婢們已經說了姑娘累了要休息了,她仍是……”
佩佩氣笑,披了外袍就出去,見趙牧和坐在堂中,聲音仍是不小,“顔家的規矩我如今卻是見識到了,便是自家的表姐親自前來也有不招待,隻管自己休息的道理了……”
“我卻從不知趙家是這樣的道理。”佩佩的發飾都已經拆了,此刻就拿着一截緞帶松松的束着頭發,她的額發有一些飛下來擋住了眼睛,她便伸手去撫開,語氣冷淡,“我以為幾日不見,表姐你總該有些長進的,卻不想玩來玩去就是一招。”她就站在那裡,冷冷的看着她,“什麼時候不要到我松溪園來撒潑,才是見着表姐您的規矩了。”
趙牧和半點不讓,“你無視表姐如今還是我的錯了?你覺着你是縣主,你可别忘記這是趙家!”
“難為表姐還記得我是縣主,如此便該洗了腦子再到我跟前來說話。”她眼睛瞪大了一些,“表姐說,這是趙家。我卻與姐姐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是姐姐拿我縣主的身份說事兒,就該想着,這是趙家,更是大齊。”
趙牧和心知這是被抓了漏洞,也不與她說這個了,便記起了自己來這裡的初衷,她咬牙,“旁的且不說,顔舜華,我便隻問你,你與齊家哥哥說了什麼,他竟是說出我不如你的話來。你且說說,我哪裡不如你了?”
她說的齊家哥哥,是齊秉文,京城裡也是有名的公子。他有名不但是因為兩歲能習字,五歲能作詩,一路考試都是拔得頭籌這般,還是因為他對着每個貴女都絲毫不留情面,有什麼說什麼,可是一般情況下,他是不說人的。隻拿那雙眼清清冷冷的掃你一下,便叫人覺得自慚形穢了。
佩佩與他不相熟,反而是沈靜好與他熟一些,其實也說不上熟。隻是他的确是和沈靜好多說過幾句話的,如“公主殿下該注意自己的儀态。”“公主殿下休要如此。”“公主殿下真該學學規矩了。”沈靜好被莫嫣然教育的臉皮有些厚,便不怎麼覺得,旁人聽的都要羞得耳朵都紅了。
他和佩佩,幾乎是沒說上話過的。哪裡有什麼與他說什麼這麼一說,可是佩佩自然是不會和趙牧和解釋的,她睥了趙牧和一眼,“此事還用我去說?隻是我倒是奇了,他竟會拿你和我做對比。”
“你這是什麼意思。”
佩佩知道了她的來意便更沒有心思去搭理她了,揮了揮手,“往常不都是拿徐溫懷與我比的麼,表姐偷着高興吧,畢竟你現在與徐溫懷一個高度了。”
“你……”
佩佩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表姐可要想清楚了,我最不喜歡的便是旁人擾到我休息,此番便罷了,若表姐你還要鬧下去,我便是要去外祖母那裡問一問了,表姐嘴裡的齊家哥哥是什麼人,表姐不過十歲就會念叨外男的名字了?可不要到我跟前來說,憑空污了我的耳朵。”
也不知是哪句話戳到了她,便也安生了,總之這一日是沒有再來尋佩佩的麻煩。佩佩讨厭麻煩,可是不怕麻煩,趙牧和與她争起來從來是比不過的,更不說佩佩頭上還有縣主這個位子上,佩佩自然輕易不會拿縣主來壓她,可是趙牧和卻要清楚,佩佩是縣主,不單單是她的表妹。
佩佩選的曲子比較簡單,趙牧儀有些不滿意,她沉着臉看了看佩佩,卻也無法說她哪裡錯了,隻好咳了一聲,問,“昨兒和兒又去尋你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