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雖猛烈卻來匆匆去也匆匆,小木舟裡盛滿了渾水,已經半沉入湖裡,這時再放水劃舟定會花良久時間,說不定還會生了變故,兩人用了點錢換了身衣裳,繞着山路踩着泥濘小道回清水鎮。
路途經過一個村子,陶真走得腳起了泡隻能在路邊石頭上歇息片刻,不少農戶踩着泥在桑麻田裡檢查桑樹有沒有被暴雨傷着,有些樹枝被壓塌了便挨着為其捆木條。
陶樂這才知曉,從此地往西皆是種桑樹的農戶,為的就是桑蠶絲。怪不得每每三月一到就陸陸續續有人去府城賣桑果。
桑果裡粒粒飽滿泛着紫黑油光,輕輕捏着細杆放入口中抿着嘴往後一拉,果粒全部落入口中,牙關輕咬汁水四濺,甜爽清香在喉間萦繞,隻要一吃便停不下來了。
想到此陶樂不禁咽了咽喉。
她在書中見過有些酒是用果實釀造而成,桑葚酒好似也在其中,隻不過寥寥幾筆并不引人注意。忽然她眼中一亮,将桑葚與她那米釀合二為一,釀個桑葚米釀如何?
她掂了掂手裡剩下的錢,這一共兩百文,和她的私房錢加起來也才五百文。
官曲一兩十五文,一鬥黏米是七十文,水照樣用山裡的泉水,桑果十文一斤。就是不知加多少桑果是最好。她咬着指甲皺眉細想,既然喝的就是桑果的味道,那應是越多越好吧?
“欸!回神!”
陶真伸手在陶樂面前用力揮動,她對着一片桑田發愣,怎麼都喊不醒。
“走了!再不回去天都黑了,真是的一天天不知道想些什麼。”
一路走走停停到陶家已經黑了,張蘭在院子裡急得團團轉,見兩人回來了才松了口氣連忙去将陶德明找了回來。
雖然兩人換了衣裳,但淋了雨一路走來還是受了寒氣,果不其然當夜雙雙發起高燒,張蘭和陶德明折騰到大半夜才退了燒。
第二日一早陶樂迷迷糊糊聽到外面吵鬧得不行,好像爹娘與人起了争執,她撐着身子裹起被褥爬起來。
手撐在門縫上還沒打開就聽見昨日對楊家兒子拷打之人的聲音,吓得她背後立馬起了冷汗。
“私藏罪犯,罪加一等。”
“官爺誤會啊!我家閨女都是好女郎,怎麼可能藏穢錢!”
“哼,給我搜!”
那人不聽陶德明的話,手一揮幾名官兵就直接開始翻找,踢得房門陣陣作響,陶真也被吵醒了,聽見外面的動靜吓得縮在牆角。
張蘭大哭道:“皇天呐!那花冠子的錢是一個郎君給我女兒的!我女兒是被人陷害的!”
陶樂偷看的門縫一暗,一名兇神惡煞的官兵擋住了她,擡起腳就要踹門,陶樂吓得連忙後退。
“啊!”
隻聽陶德明的慘叫在門外響起,他大叫:“我家都是清清白白的好閨女,你這樣做可是毀了她們名聲!”
“阻礙辦案,給我打!”
陶樂連忙湊過去看,隻見陶德明像是被那名官兵踹了,捂着肚子扒着他的腿不讓他繼續往前,後面一人高舉木杖就往陶德明背上用力砸,砸出悶響,看得陶樂心裡揪着發疼。
“給我停下!”
陶樂用力推開門,腦袋昏沉差點站不住腳,她嘴唇幹裂出了血一臉蒼白。喉間沙啞,痛得像小刀在劃拉。
“不要打了,我們與你走。”
換好衣物後陶樂陶真兩人便被鎖起雙手蒙上頭,帶着上了專壓重犯的馬車。
陶家夫妻急得團團轉,但院外幾個官兵把守,這段時間他們不能出門半步。
鎮民在外面對着院子裡指指點點,張蘭看着家裡被翻成一團亂,桌椅都壞了不少,抱着陶瞻勃然大哭。
兩姐妹直接被壓進了府城牢獄中,蓋着頭的布被猛然掀開。
昏暗房間内隻有一扇隔了鐵欄的小窗,陽光從外面照進一束,潮濕發臭的草垛裡堆了不少老鼠屎。
好在兩姐妹是被關在一起的,陶真哭着往陶樂懷裡縮。
陶樂問道:“那雲郎叫什麼?”
陶真抽泣搖頭道:“我不知道...”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要為他說話!你真不想活了!”
“我真的不知道!”陶真大哭道:“他就讓我叫他雲郎,說是他乳名!”
陶樂氣得頭更暈了,“那你還記得他長什麼樣嗎?”
見陶真點頭,她放心了一些。
“一會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知道嗎?這個時候活命才是最要緊的,你的什麼雲郎不雲郎的都不重要了。”
“我知道了...”陶真渾身發抖埋着頭道:“阿姐,我好害怕。”
陶樂也心裡中恐懼,唇上已經咬出了血,口中一股腥味,她緊緊抱着陶真抖着聲音道:“沒事,有我呢。”
“你隻需要記住,我們是被歹人騙了,沒做錯什麼。”
幾聲腳步傳來,幾名穿着黑衣的官兵站在門外,鐵鍊嘩啦響門被打開了。
開門的人指着陶真。
“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