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無言。
一嬷嬷駐足于最前頭,高聲宣告:“請諸位小姐在取暖品茶間靜靜等候,切勿交頭接耳。”
此話一出,人群瞬時安靜下來。
望江樓上,北陽帝與朝廷衆臣皆已落座。
北陽帝授意鸢都國使者坐于下首,不知鸢都國使者說了何趣事,隻聽北陽帝發出陣陣爽朗笑聲。
然而席下的衆臣卻心思各異。
今日這宮宴,要說是為了慶祝徐老将軍凱旋歸來,并設席款待鸢都國使者團,那也合乎情理。
可皇後娘娘恰恰又将衆官家小姐聚于望江樓下,難免不令衆臣多想:此舉目的何在?
下一瞬,北陽帝振臂一呼:“衆愛卿起身罷!陪朕與使者一同望望我北陽城風景。”
隻見北陽帝先行走到徐老将軍的桌前:“徐将軍,懷風那小子呢?”
徐老将軍垂着頭,“回禀陛下,今兒個一進宮,便被太後娘娘叫去春生殿了。”
“瞧朕這記性,太後打小最是喜愛懷風,說這小子與徐老夫人甚為相像。懷風随你駐守那兩載,太後也憂慮了兩載。”北陽帝語氣顯得格外關懷。
徐老将軍依舊垂着頭,謙遜至極:“承蒙陛下與太後娘娘的挂念。”
北陽帝很滿意徐老将軍的态度,招招手,示意他與鸢都使者一同伴君兩側。
眺望了不到半柱香,北陽帝似乎是沒了興緻。
鸢都使者察覺到了北陽帝的情緒,聲勢铿锵道:“縱使白雪皚皚也遮擋不住北陽城的好風光!待來年開春之時,懇請陛下允在下再到此好好欣賞!”
這話深得北陽帝的心,他眉歡眼笑,扶着勾闌,以權力者的姿态俯視着屏風内的官家小姐們,順勢挑轉話頭:“那依使者看,朕之愛女嘉宸公主落座于何處啊?”
衆臣随北陽帝的視線一望,底下皆是官家小姐,哪兒有嘉宸公主的身影?一念之間,衆臣終于也是明白了北陽帝和皇後娘娘的意圖。
徐老将軍也往下望去,這第一眼不要緊,第二眼便望到了趙安珞。心裡頓感不妙,自己那小兒心儀的女子竟也在下方…
衆臣與徐老将軍的眼神戲,自然逃不過鸢都使者。
這皇帝老兒,原來打的是此算盤。
此次出使北陽,自然是為兩國聯姻而來。雖未曾想過北陽帝會舍得讓嘉宸公主和親,也想過會選一女子賜為王女。卻沒料到,他竟讓官家小姐來替代。
但此舉不就是讓鸢都國成了拿刀的庖子?衆官家小姐也成了菜闆上任人宰割的魚。這皇帝老兒,果真不把鸢都國放在眼裡。
鸢都使者環視了一圈,衆官家小姐皆露不耐,偏偏方才差點與之相撞的那位小姐坐态端莊,仿佛這宴席與她無關般,實在是…有趣。
“在下瞧着,那位米黃色長襖上繡着零零碎碎梅花瓣的,便是嘉宸公主罷?”
在場之人依衣裳特征垂眸望去,這使者所描述的,不正是趙尚書那嫡女嗎?
眼見未選中自家小女,衆臣收起擔憂,紛紛斜眼望向趙庭倫,誰知這趙大人竟毫不在意。
或許是覺得鸢都使者過于好搪塞,北陽帝笑得歡暢,直指趙安珞:“使者真是好眼力,那便是我北陽的嘉宸公主!”
寒意陣陣,春生殿一片亮堂。
掌事嬷嬷欠身朝太後行禮,接着踏小碎步來到太後跟前,擋住唇,悄聲轉告太後望江樓之事。
太後微怔,望向徐懷風,又莞爾一笑道:“風兒,自随軍返程,想必你也無時機探訪。哀家聽聞那趙家小姐如今正在昭陽殿,哀家今日便恩許你,讓嬷嬷帶路,你且去見一見罷。”
天色漸暗,望江樓宮燈溢彩。
方才那位嬷嬷霍然駐足于趙安珞身前,輕聲邀請道:“小姐,請随老奴移駕至昭陽殿。”
“勞煩嬷嬷帶路。”
盡管趙安珞滿心疑問,但在這宮裡,一介小小的官家女子,哪有說不的權力?
不多時,昭陽殿已到,念榕被留在殿外等候。
那嬷嬷将趙安珞帶至一耳房内,“請小姐在此稍等片刻,小姐的婢女會在殿外等候。這是皇後娘娘的吩咐。”
将交代完,卻見本該在望江樓的趙之月滿面春風來到耳房前,屈腿與嬷嬷互行了個禮。
嬷嬷不再言一語,随即阖門離開。
趙之月走到檀木桌旁,自顧自為自己添了茶水,語氣神秘地反問道:“姐姐,你可知嬷嬷為何隻叫你一人來此處?”
“過會兒便知。”趙安珞不想過多周旋,誰知道她又攢着什麼壞?
趙之月訝異了一瞬,她今日吃了熊心豹子膽?今兒個怎麼敢堵自己的話口了?
不過趙之月此刻迫切想要看到趙安珞的反應,掩唇笑出了聲:“這般硬氣莫非是還在肖想與徐小将軍的親事?姐姐,你可走大運了,你可是要赴鸢都國和親呢!”
趙安珞猛地轉身與趙之月對視,雙眸裡全是愕然:“我為何要去和親?!”
“你趙安珞野雞變鳳凰了,搖身一變,居然成我北陽的嘉宸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