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淮嶼禦劍速度極快,兩邊的景色還未待看清便瞬息即過,甩至身後。
再次俯瞰廣袤陸地,卻與幾日前的感受截然不同。
雲芙禦劍不會刻意收斂速度,又下意識隻關注路途和目的,總是任由衣袂在風中紛亂舞動。
眼下,狂風的嚎叫被身側人設置的淡藍色結界隔絕,她僅僅以蝴蝶的身軀靠緊謝淮嶼。鼻尖抵着他的胸膛,被浸滿淡淡冷松香的雪風氣息裹挾。
他身上的氣味不肖人一般慵懶貴氣,而是如他的劍意,清冷凜冽。
頭腦發昏,渾身上下每個部位都在大聲叫嚣不自在。
以她的視角看,自己現在的姿态就好似被謝淮嶼抱在懷裡護着。
活了十七年,雲芙從未與除父親和雲祁以外的男子挨得這樣近過,這讓她心底不安。
偏生在謝淮嶼眼中她就僅是隻蝴蝶,不會給他心緒帶來任何波瀾,着實不公平。
先前隻考慮怎麼賴在他身邊的小蝴蝶此刻倒是有些後悔了。
她竭力平複不受控制的心跳,試圖将異樣感受從腦海中驅逐。
不知何時眼皮悄然阖上,沉沉睡去。
睡夢間,耳邊隐約傳來天君的聲音,說着“秘境開啟”之類的話。
觸角微動,她掙紮着掀開眼簾,發現自己正身處大殿之中,被置于桌案上。
殿内有許多祈福大典時見過的面孔,再結合眼下場景,她不難猜出這是哪裡。
謝淮嶼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半眯雙眸,長腿随意交疊于案前。
雲芙看向旁邊謝淮嶼的兩位兄長:成熟、穩重、嚴肅,是皇室子弟應有的氣質。
她嘴角抽了抽。
她都知道在這種場面做做樣子,這人是直接裝也不裝了。
感受到她醒來,謝淮嶼悠悠睜開眼。
修長手指伸到面前,她竟詭異地理解了他的意思。
蝴蝶乖巧爬到手心,他眼角彎起愉悅的弧度,用另一隻手去點她的頭,逗貓兒似的。
雲芙沒再理他,支棱起翅膀聽天君講此次大比事宜。
停月秘境位于妖族邊境,與天族接壤,故而由妖族負責。
停月停月,顧名思義,月亮停下的地方。
自辰和大陸誕生起,月升月落便是無盡的規律循環。每月初一,月運動至循環起始,此時的新月蘊藏着新生與創造之力。
創造力不斷積攢,每五年達到一次界值。
強大能量的召引下,停月秘境打開,月中儲蓄的磅礴能量得以釋放,繼續下一個循環。
經過被修士命名為“消化期”的一段時間後,釋放出的能量被吸收完全,秘境中也因此生出許多天材地寶,機緣頗多。
危險少,寶貝多。
這是對停月秘境最直白的概括。
有這個條件在,自是人人都想進秘境。
然秘境能夠承載的人數有限。
為了辰和大陸的傳承,停月秘境的名額曆來隻留給年輕一代弟子。三族平分進入名額,而各族人選名單則由此族内部決定。
是以有了天君口中的“大比”。唯有在大比中優勝的前一百名能夠進入秘境。
……
衆人對天君的決策均無異議,天君于是敲定大比兩日後開始,各家參與選拔的弟子需于明日抵達天都。
又有熱鬧可湊了!
雲芙興奮地抖了抖翅膀。
議會散場,謝淮嶼悠悠站起身,胸前青蝶明晃晃映入還未離開的人眼中,一時間心思各異。
二皇子靠過來,眼神暧昧:“呦,阿嶼,哪位女修送的?”
“啧。瞎說什麼呢。前幾日在外邊撿的,看它可憐就養着了。”
謝浔硯手中折扇“啪”的一聲甩開。
“哦——不信。”
話雖這麼說,謝浔硯也沒真覺得蝴蝶能是女修送的。他這弟弟可是出了名的“不好女色”,喜歡他的女子這樣多,就沒聽說他和誰有過牽扯。
謝淮嶼白他一眼:“愛信不信。”
*
走出殿外視野驟然明亮。
瓊樓玉宇林立,琉璃瓦在日光照耀下泛着細碎光澤,耀眼如璀璨星光。
浮光細泛鎏金璧,風轉撥雲影依稀。
是與風靈天境截然不同的風格。
真真不愧對如晝宮的名字。
謝淮嶼的寝殿算不得宮苑中心,偏居一隅,遠離往來喧嚣要道。殿内侍奉之人也極少,零星侍女隻默默守在殿外,靜候主人吩咐。
與他接觸了幾日,雲芙自覺也算對謝淮嶼有了些了解。
皇子殿下大概是不喜過多人打擾。
雲芙就不一樣,她最喜歡熱鬧。
謝淮嶼不知在搗鼓什麼,隻不時傳喚侍女送進來些樹枝、花草之類的物件,用靈力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