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咔咔、吱吱……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墓地深處傳來。
一隻饑腸辘辘的野貓不知從哪翻出一截瑩白的骨頭,開心得一口叼住。
正當它躲到角落準備大快朵頤之際,忽地,那骨頭竟發出了輕微的晃動,和獸牙不斷碰撞,而動作也變得越來越快。
“嗷——”一聲凄厲的貓叫打破了寂靜的夜。
隻見,那塊骨頭竟然從貓的嘴裡掙脫出來,以一種扭曲詭異的姿态蠕動着,緩慢地向墓地最深處移動。
風吹得枯葉沙沙作響,似乎在訴說着了不得的故事。
……
這是一種什麼感覺,疼痛?窒息?不,一開始身體隻是感到略微灼熱,随後開始有酥麻的感覺,仿佛千萬隻蟲蟻正啃食着身體。那痛覺漸漸放大,直到尖銳地像是要紮進腦子裡。
而此時,周圍的聲音也逐漸變小,忽地一下子好安靜,留在耳畔的隻有心跳和肌肉撕裂的聲音。
一些回憶湧入心頭,就像被撕碎的照片,一塊一塊色彩鮮明,卻拼湊不出完整的内容。似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被忘記了……但,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看來時間快到了,真希望這次是徹底的解脫。
身體似乎變輕了許多,就連顔色也慢慢褪去,好像整個人變成一捧透明的泡沫……
“白羽,你就這樣走掉了嗎?”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低沉的嗓音從遠處傳來。
“白羽……白羽。”
那聲音忽遠忽近,擺脫不掉。
“上千年了,白羽。我的心……你用的可還舒服?”
遠處一個纖長的黑影,緩緩地走來。定睛一看,在那黑影的心髒處竟是一個巨大的空洞。
視角緩緩向上,隻見那黑影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很快,眼前再一次變得漆黑,耳旁仿佛有千萬隻蜜蜂飛舞,隻剩下那奇怪又執拗的呼喊在腦海中一遍一遍重複。
這聲音越來越小,終于,如同意識,消弭在霧中……
為什麼,又做了同樣的夢。
夢裡的男人,明明看不清五官卻又那樣熟悉,他究竟是誰……
白羽緩緩睜開了眼,從地上坐起來大口喘着粗氣。臉上的汗水彙到一起從下巴滴落,在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
死亡的滋味真不好受。
真可惜,還是沒死成。
“混蛋。”白羽灌下一大杯涼茶,粗魯地用袖子抹了一把嘴。
“怎麼了主人,又失敗了?”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
随着吱呀一聲,破廟的門被推開一道縫。迎面走來一個瘦高的女人,三十大幾的模樣,一身玄色,衣服上多餘的布料都□□練地束在腰間,沒有一絲褶皺。
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在進門的一瞬間她的瞳孔有着細微的變化。
女人的面龐有些冷漠疏離,俨然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白羽擦了擦汗,沖對方狡黠地眨着眼,笑道,“哎呀,小影,你别總這般冷着臉嘛,小小年紀非要搞成一幅成熟模樣,明明笑起來更好看。”
那個被稱作影的女人依舊闆着一張臉,隻是面上多出一團可疑的紅暈。
抿了抿嘴,她道:“我發現,聖都醉雨軒的店小二似乎有些不對勁,要不要我去……”影擡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白羽搖了搖頭,一邊把玩着地上的草棍,一邊笑道:“無妨,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無需急于一時。且讓他們再蹦跶蹦跶,權當陪他們戲耍了。”說罷拍了拍身上的泥便起身推門離去。
少女明明在笑,可影卻感受不到任何的生氣。
影看着少女嬌小的背影有些出神……是了,這是她追随了十年的主人。
從認識白羽開始,她就是這副樣貌,從未有過一絲變化,仿佛被時間遺忘。
十年前,影慘遭到獵妖人圍攻,正在絕望之際,白羽突然出現,好似神女一般渾身散發着金色的光芒,隻消一個彈指便将獵妖人全部震開,影也因此獲救。
正當影猶豫着如何報答恩人的時候,對方先開了口。
“殺了我。”
這聲音從容又薄涼。
“什……什麼?”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說,殺了我。”
影不敢置信地看着正在微笑的白羽,不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眼前的少女不過十五六歲,姣好的面龐配上華麗的服飾,怎麼看也是個衣食無憂的貴族女子,怎會提出如此古怪的要求?
可是,妖族最重視的就是報恩,隻要恩人提出要求,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們也會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