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銀輝遍地,中軍大帳宛如一頭蟄伏的巨獸,前頭玄色的軍旗在風中獵獵作響,用金絲繡成的“聖”字在月色浸染之下明暗交錯,似乎已經忍不住想要飲血止渴。
主帥帳内燈火通明。
聞人念背着手看向地圖一言不發,燭火将他的身影拉得更加挺拔,底下衆多将軍參謀各執一詞、唇槍舌劍。
“去他娘的,這妖族太過分了,先前在江城内外安置炸藥,現又派出烈獸圍堵我方步兵,末将請命即刻帶兵剿滅殘黨。”
“不可不可,妖族自百年前大破,殘餘力量盤踞于此,可此地易守難攻,此時的江城并沒有多少兵力,我們的援兵至少還需半月才能到達,如若貿然進攻反而容易被反撲,得不償失啊。”一位軍師反駁道。
“此言差矣,若是同他們一直拖着,對我們恐怕更是不利,我方糧草并不充足,士兵也不善水戰,應盡早攻城才對。”另一位将士說道。
“或許應先廣招賢士,對方畢竟多善靈術,選一些術法大師加以輔助或有奇效。”
“是啊,現在兵營裡傳出的水妖的詛咒,也需盡早解決,以穩住軍心。”
“可是……”
呯的一聲,聞人念将原本插在地圖上的旗子扔到桌子上打斷了這嘈雜,屋内頓時鴉雀無聲。
将士們大氣不敢出,在這無聲的刑罰中背上浸出陣陣冷汗。正當一個小将士就快站不住的時候,一聲輕笑不合時宜的響起。
“呵,去排兵布陣吧,三日後便攻城,至于術法大師......”聞人念笑道,“不是有現成的嗎。”
手下将士們面面相觑,有個冒失鬼上前輕聲問了一句,“太子殿下……您是指和您一起來的那個女奴嗎?”
聞人念笑意更深:“不錯,想必你們也聽說了,她靈力頗深十分擅長術法,我想現在在聖國境内沒有幾人靈力能與她相媲美。”
将士們還是有些猶豫,“可是殿下,此女來路不明,又似與我們為敵,怎能甘心被驅使?”
聞人念低頭看向腰間的弑魂刀,随後撫了撫衣袖,黑絨上的金絲在燭火下熠熠生輝,再一擡眼,眸中盡是殘酷。
“我自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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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傍晚。
白羽正無聊地剝着蓮子,心想已經一整天沒見過小影了,也不知是否順利。
突然嘩啦一響,帳門被人大力掀開,吓得白羽一口噎得不上不下。
“喂,你不知道敲門啊?我可是女孩子诶。”
聞人念面無表情地對上她怨怼的眼,冷冷地說道,“跟我出來。”
說完便抓着白羽的手腕想把人拉出營帳。
微涼的手指修長白皙,指甲修的圓潤可愛,想來主人定該是一個文雅公子,可惜,偏偏生在了這惡鬼太子身上。
聞人念動作迅速,捏得白羽有些疼。
白羽條件反射般地彈跳出去,像一隻八爪魚一樣死死地扒在桌子上,喊道:“鬼才跟你走!你又要做什麼?”
“還想要那隻貓妖活命就乖乖跟我來。”聞人念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白羽眉頭一皺,他是怎麼發現小影的?看來這男人确有幾分厲害。
她對這世間并無留戀,但唯獨小影……至少不能讓她因自己而死。
白羽深吸一口氣,放軟了聲音道:“好,你别傷害她,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她乖乖站好,表示自己并無硬碰硬的打算。
聞人念見她還算配合,便沒有繼續為難,說道:“沒什麼,隻需你幫我做一件事,事成後自然放她走。”
“放心,你一定辦得到。”聞人念補了一句。
白羽看向聞人念的雙眸,那黝黑的瞳仁仿佛深不見底的湖水,沒有一絲波瀾,卻有着某種魔力能吸引過往者直墜湖底。
“三日内,和我聯手,破了這水妖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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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淩晨,夕江邊的岩石後。
岩石并不算大,因此為了避開妖怪眼目,白羽和聞人念靠得很近。
身畔之人萦繞着淡淡的幽蘭香,驅散了白羽周身的疲憊,讓她下意識地離對方更近了一些。
不遠處,浪花一層一層地撲向岸邊,海水裹挾着泡沫層層堆疊。海風在耳畔喧嚣,不時傳來海鷗的鳴叫。
如果不是海妖,這裡或許是個遊玩的好去處。
等了許久,白羽已經有些困倦。她合上雙眼開始閉目養神。
“咚、咚、咚、咚。”周圍安靜得可怕,連她自己的心跳聲都聽得見。
......等一下,似乎有哪裡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