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注意到,在她的胸口處有一個洞,洞内有一顆金色的小球在跳動,就像心髒一樣。
此刻,女人一直在不停地撓着牆壁,嘴裡發出或笑或叫的聲音。她的指甲都斷了,指尖也全是血,在那琉璃壁上留下一道一道密密麻麻的無數血痕。
“這牆壁是特殊的琉璃制成,是幾十年前西域藩國進貢的稀罕玩意,站在一側能看到對面的場景,可在另一側卻隻能如同鏡子一般看見自己的模樣。”聞人念冷不丁地說了一句。
白羽點了點頭,走上前去。
那女人雖然衣衫褴褛,但是從布料殘存的紋理來看,應是上好的料子,而那屋中地上散落的钗環……白羽腦中靈光一閃。
這不就是太後夢裡的容妃嗎?
可眼前的女人,别說美貌和身姿了,就連一點人類的樣貌都難尋。
“她……”白羽艱澀地開口。
“嗯,是容妃。”聞人念還是一副淡然的模樣,他淡淡地開了口,仿佛并沒有受到多大震撼。
似是看出了白羽的疑惑,聞人念繼續說道:“容妃當年落水之事頗為蹊跷,卻被草草了事,似乎被人特意隐瞞。入夢之後,我去追查了前任國師蒼晏,隻是……确實沒想到她竟然被囚禁在此,還‘活’了這麼多年。”
“蒼晏?你也感覺他有些不對勁?”白羽說道。
“此前聽太後娘娘說過,那蒼晏好似很擅長處理那些妖魅詭異之事,當時我還想不明白,現在仔細回想,他怕不是和魔族有什麼關聯。”白羽微微蹙眉。
說罷,她看向容妃同時掐了一個顯現決,眼中金光閃過。
白羽說道:“蒼晏的事情可以以後再說,但容妃……得趕緊想辦法,我看她的靈力都是從心口處那顆金丹流出來的,可那金丹已經有了許多裂痕,加上她已神智不清接近瘋魔,怕是堅持不了幾年。屆時,誰也不知道她會變成什麼怪物。”
或是變成魔族效忠魔王,也或許變得和她一樣,承受這無盡的永生之痛。
“她可能是被人做了什麼。”聞人念指着容妃胸口處的金丹說道,“那金丹幾乎和皇爺爺晚年吃的金丹一樣。”
“這麼看來,它其實更像是一枚……妖族的妖丹。”
用妖丹替代活人的心髒,這手法似乎在哪裡見過,白羽暗自思索。
難道蒼晏為了讓先皇長生不老,一直在給他吃妖丹?
可眼前的容妃又是怎麼回事,蒼晏究竟在她身上做了什麼?
聞人念轉身折返:“容妃應該還有些時間才會徹底崩潰,在此之前,我們需要回去先查一查她的底細,看她究竟有什麼值得蒼晏費這麼大勁處心積慮地做這些事情。”
跟上聞人念的腳步,白羽還是忍不住回了頭,火光忽明忽暗地搖曳着,映在容妃臉上……她還是一如剛才趴在琉璃牆壁上。
在那雙瞪大的眼中,是痛苦,亦是悲傷,一如當時的她……
聞人念的輕功十分了得,帶着白羽還能輕松從井底飛上來。
從井底出來的一瞬間,白羽一個沒站穩,一下子癱軟坐到地上。
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一接觸這口井,自己身上的靈力便像被吸收了一樣,累得不行。
“怎麼了?”聞人念走到白羽身邊,伸出手來,溫熱的大掌包裹着她的手,暖得不像話。
可就在白羽感歎這小子終于開竅了,知道關心她這個祖奶奶的時候,聞人念嫌棄地說了一句:“怎麼這麼弱,忒不靠譜。”
白羽:“……”
總有一天,她要将他毒啞。
二人坐着轎子又來到了藏書閣,從孫儀那裡得知,這容妃本是南方邊陲小鎮上的姑娘,家裡勢力不大,也沒什麼名望。大約開元十一年才被南下巡視的先帝看中,後來舉家都遷到了京城。
而容妃自殺後,她的家族也愈發落末,本就人丁不旺,如今更是無人。
“那容妃娘家曾經京在城的府邸現在在哪兒呢?”白羽問道,雖然人沒了,但是從留下的物品中或許能夠查到些線索。
孫儀拿着放大鏡顫顫悠悠地在地圖上翻來翻去,最終,用手指指了指,“喏,就在這裡。”
“長樂坊!”白羽和聞人念脫口而出。
真是沒想到,一代寵妃曾經的家宅如今竟落得如此。
“聖都這地方寸土寸金的……容妃曾經被認為是妖孽,她死後皇家自然收回了賜予她的府邸。而這地方也不能閑着,經由拍賣出售,價高者得。至于這塊地界被拿去做了什麼……隻要不是危害百姓又有什麼關系呢?”孫儀說道。
是啊,滄海桑田,什麼金錢榮耀不過都是過眼雲煙,百年之後,都隻剩黃土一捧。
至此,喜樂哀怒,再無人知曉
可是……又有什麼關系呢,隻要活着的時候好好體驗,管他身死後别人怎麼想,那都是别人的事情,不是嗎?
從前的白羽,那時或許還不叫白羽,膽小得要命也怕死得要命。可如今,她隻想好好過好每一天,然後不留遺憾地、平靜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