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瑪一愣,她對這種“洋氣”的詞不太敏感,半天才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
但她完全不覺得周亓諺的“缪斯”會和她有關。于是甯瑪大大方方地祝賀他:“恭喜呀,有靈感了。”
“對,我現在心情不錯。”周亓諺輕佻地笑,“所以這頓還算我請你。”
他的視線掃過桌面,菜已經上得七七八八。
有烤羊排、紅柳肉串、胡楊焖餅、抓飯,還有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蔬菜。
這一頓下來,對甯瑪來說,可能就占了她工資的十分之一。
總是吃别人的,甯瑪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想去拿羊肉串的手都僵住了。
周亓諺看出來,直接撈起最肥美的一串,放在甯瑪餐盤上:“吃。”
他又問:“你平常在研究院上班,也經常像接待我這樣,接待别的遊客?”
甯瑪搖搖頭:“沒,就很偶爾,當志願者,給一些兒童研學團講講洞窟而已,不會這麼細緻。”
周亓諺點點頭:“所以你現在算加班,加班包飯不正常嗎?”
他說的……好像也有道理?
甯瑪内心瘋狂擺動,最終,天平倒向了油滋滋的羊肉。
從早上六點到現在,甯瑪沒有停歇過,早飯草草了事,中午也是簡餐,現在早就饑腸辘辘。
甯瑪不再客氣,笑了笑:“那我這個月的首飾錢又省下了。”
周亓諺挑眉:“你每個月都買首飾?”
“喏。”甯瑪指了指頭上的紅珊瑚珠,“這個,還有綠松石、蜜蠟,每一顆都挺貴的。”
甯瑪夾了兩片焖餅:“大部分藏族姑娘,她們的首飾都是家裡準備好了,還有媽媽輩傳承下來的,以後當嫁妝。”
“所以你在給自己攢嫁妝?”周亓諺問。
甯瑪不否認:“萬一有一天,就找到了合适的人呢。”
不知道為什麼,周亓諺忽然覺得此刻的甯瑪有點陌生。
也許是環境使然,他從沒想過結婚這件事。在這一瞬間,他恍然意識到,從外出求學開始,他在每個地方都隻是短暫地待一陣子,膩了就走。
但甯瑪不是,她像一棵樹,願意紮根紅塵。
甯瑪看周亓諺忽然不再動筷,就挖了一勺那盤不明狀的蔬菜,放到周亓諺碗裡,笑着介紹:“你嘗嘗,榆錢炒蛋。”
“榆錢?”
“就是門口那顆樹啊。”甯瑪往他身後一指。
周亓諺轉身看去,隻見小院門口,榆樹如擎,風吹過樹梢,長串的莢仁紛紛揚揚飄落,過分甯靜。
他忽然有些,愛上了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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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甯瑪依舊起了個大早,準備繼續帶周亓諺刷窟。
正在刷牙的時候,手機叮叮咚咚接收了七八條消息。
甯瑪疑惑,解鎖去看。
是王老師給她發的微信消息,拍了好幾張複原稿的各個局部照片,都是美術部各位老師畫的。
然後問【小甯瑪,你的頭光和背光的初稿怎麼樣了?我們今晚七點要開一個校色會。】
洞窟壁畫複原,工程巨大,不可能憑一個人完成。
所以就像古代畫師一樣,分工合作,每人認領一塊區域。先在紙上畫初稿,複原脫落部分的紋樣,将圖樣完整。接着上色,因為涉及到氧化變色,所以對于壁畫原始的顔色,往往争議最大。
甯瑪回憶了一下,她大約還差一個複勾線的步驟。另外要再看看,有沒有需要調整的地方。
咬咬嘴唇,甯瑪糾結片刻,還是給周亓諺打了個電話。
“喂。”
“怎麼了?”周亓諺吐字明朗,大概也已經洗漱完畢。
“今天我在美術部臨時有要緊的工作,最多隻能上午帶你看窟。”甯瑪頓了頓,斟酌措辭,“你看今天你是休息休息,自由活動,還是我繼續過去接你,咱們把上午看完。”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傳來淡淡的回音:“沒事,你先忙吧,我自己走走。”
“抱歉了周亓諺,有事你給我打電話。”甯瑪聽他同意,舒了一口氣,然後毫不猶豫挂了電話。
她得争分奪秒趕到工作室去。
甯瑪回歸自己簡單方便的穿搭,白色上衣,加一條寬松舒适的綠條紋燈籠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