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萌剝雞蛋的手停住,用“這隻是一個寡淡到食難下咽的煮雞蛋”的眼神看着他,對謝琢進行了道德綁架。
不過她還是把雞蛋收了起來。
江萌偷偷玩了會兒手機,找到她的幾個韓娛吧逐個簽到,看了會兒讨論,最後又順手簽了一下一中的貼吧:“你知道嗎?學校貼吧上任一個新的小吧主,昨天把置頂貼換成了陳迹舟的照片,完蛋了謝琢,貼吧這種公共領域都被他的迷妹統治了,校草角逐戰居然以你失敗而告終,這也太歐亨利了吧!”
謝琢頭都沒擡:“讓給他。”
江萌笑說:“我懂我懂,輸給陳迹舟嘛,雖敗猶榮。”
這句話比剛才那句攻擊性稍微強了0.1%。
謝琢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裡的雞蛋,他忽然大度:“吃吧。”
江萌高興地剝起殼來:“耶,今天一定上網幫你投票,争取把人氣值拉平。”
“不用。”他說。
“嘴上說着不用,心裡爽死了吧。”江萌露出一副特别懂他的笑。
謝琢被氣笑,終于展顔:“你有病吧?”
江萌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鵝鵝鵝!”
那個帖子的标題是:「風華正茂陳迹舟」
主樓放的是運動會結束的那個傍晚,陳迹舟坐在主席台上,手裡拎着三塊獎牌,舉起來沖着鏡頭露出一點笑。
江萌聽說那天他的心情很不爽,所以笑容是有點疏淡的,被眼底那陣銳利的勝負欲蓋過,含有挑釁的餘威仍未消散,卻與這樣本該彰顯少年意氣的場景又顯得十分和諧。
江萌翻着帖子問謝琢:“對了,他運動會跳高你去看了嗎?”
謝琢:“沒有。”
江萌:“聽說那天的比賽超級帥的,都破學校紀錄了。”
謝琢:“略有耳聞。”
江萌沒再看手機了,她擡眼瞧了瞧謝琢,“他赢了李疏珩,你也聽說了?”
謝琢挑眉:“當然。”
江萌突然想到什麼,拍一下他的肩膀:“诶?你怎麼不上去比?你也腿長啊。”
謝琢翻一頁書,音色平靜:“那還有他表現的機會嗎?”
江萌怕自己笑死,趕緊捂住了嘴巴。
謝琢餘光掃到不遠處的動靜,摘了耳機,看向窗外。
校門口。
陳迹舟被站崗的學生攔下,對方拿着考勤單子,不敢擡頭看他,就悄悄地問:“你校牌沒帶嗎?”
陳迹舟還有點犯困,低聲回應:“被人偷了。”
女生快速瞄他一眼:“被誰偷了呀?”
陳迹舟心想,我要是知道被誰偷了,我還在這裡跟你大眼瞪小眼嗎?他沒說多餘的話,讓她記名字:“高二九班,陳迹舟。”
女生低頭寫字。
陳迹舟看着她寫的時候,注意到她的指尖還有點發抖,他正想問問她手沒事吧?旁邊傳來一道男聲:“陳迹舟過來。”
是教導主任老陶。
他走過去。
“手機交出來。”老陶神情冷肅。
陳迹舟面露無語,還是賠了個笑:“一個學期收我四個,我哪兒還有錢買新的?”
老陶用“你說的鬼話我是一句不信”的眼神看着他,用手裡文件夾拍一下他的胸口:“手擡起來!”
審犯人似的。
陳迹舟十分配合舉起雙手,大方地擺出投降的姿勢,讓老陶在他上下左右的兜裡挨個摸了摸。他昨晚沒睡好,早上犯困,站在領導面前一點不拘謹,修長的身姿十分松弛,帶點随性的慵懶氣質,更是好看,路過的女生接二連三打量過來。
老陶圍着他足足轉了兩圈。
陳迹舟忍不住垂眼看他,“我說,您也不用一見我就查吧,明明搜也搜不到東西,還每次都跟貓見了老鼠一樣,他們都說您是不是看上我了,也不罰,成天訓我就跟打情罵俏似的。”
老陶冷斥:“把嘴給我閉上,臭崽子。”
陳迹舟看了眼旁邊經過的謝琢:“偏心啊陶主任,好學生怎麼不查,每次都留我一人在這罰站。”
老陶往旁邊一瞄:“謝琢我還不了解?他用得着我查嗎?隻有你們這種纨绔分子,一刻不盯着就給我找事做。”
謝琢安逸走過,默默附和道:“确實。”
倒是他身邊的江萌被攔下了。
老陶點着她:“你。”
江萌虎軀一震:“要搜我嗎?”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陳迹舟一下拽到身後。
他身上氣息随風掃過,将她整個人裹挾。個頭挺拔的少年擋在前面,江萌暈頭轉向地站穩後,視線已經全被遮住,看不見老陶,頓時就安全感滿滿。
陳迹舟的表情變得嚴肅了些:“不合适吧老師。”
老陶:“我懷疑你們兩個有貓膩。”
陳迹舟覺得這話特别難聽,挑眉道:“我就是跟您有貓膩,也不會跟她有貓膩。”
老陶嫌他嘴敞,啧了一聲,四下看看,怕他的話被人聽了去。
江萌在他身後,探出一雙眼睛,飛快點頭。
老陶沒上手,指着她說:“我不搜你,口袋自己掏出來我看。”
陳迹舟偏一點頭,低眸看她從身後走出來。
江萌坦白從寬地打開了空空如也的口袋。
老陶打量打量她,看她還比較老實,沒接着搜書包了:“平時少看言情小說啊,再讓我逮住喊家長。”
江萌煽動睫毛:“搞錯了,我是追星那個。”
“……”老陶把手裡文件夾往後扇,不耐煩催着:“走走走别堵這兒,趕緊進去。”
他一轉臉,陳迹舟還無辜地看着他呢。
老陶吹胡子瞪眼:“你也走!礙眼。”
他點着頭,松懈一笑,“遵命。”
走出老師的眼風,陳迹舟沖前面的人吹了聲口哨。
謝琢把兜裡的手機丢過來。
陳迹舟擡手接過,“謝了啊。”
江萌看傻眼了,眼睛骨碌碌在他們之間來回轉了轉,愣了半天後,她忍無可忍:“不是,你們兩個狼狽為奸,憑什麼受傷的是我啊?!”
她轉過臉,瞪向身側的少年,精準抓住始作俑者:“尤其是你,鬼點子特别多,謝琢都被你帶壞了!”
謝琢安靜往前,把戰場留給身後的人,并說:“确實。”
嘴上罵兩句難以洩憤,江萌伸手捶了一下陳迹舟的胸口,人在氣急敗壞的時候就忍不住動粗。
随她的動作,陳迹舟下意識地接住她毫無攻擊性的拳頭,但又略有分寸,沒有碰到她的手,隻握在她手腕的位置,他的掌力很輕,笑得混蛋痞氣,也有些溫柔,低聲地認錯:“好了,怪我。”
他說:“這不是沒讓他搜你麼,别生氣啊。”
旁邊好幾個人看過來。
走在兩個平分秋色的校草身邊,江萌很有危機感,如果跟兩個人其中一個傳绯聞,她會毫不猶豫跟這所學校永别。
江萌從他掌中拽出自己的胳膊,把陳迹舟往外推,倉促地留下了一句“反正就是特别煩你”,就飛快地跑遠了。
陳迹舟被她推得往後跌了一小步,很快站穩,他倒是還笑得沒心沒肺的。
遠遠看着前面少女竄逃的背影,他跟上謝琢,将手臂搭上他的肩膀:“看你幹的好事。”
謝琢把他手拂開:“關我什麼事。”
陳迹舟又搭上去,“你要是能陪我們站個幾分鐘,她能把矛頭指向我一個人嗎?不高興了又要我哄半天。”
謝琢壓根沒把他話放心裡:“陪你站不行,幫你哄可以。”
陳迹舟在文科班,跟他們不順路,本來往自己教室走了,聞言停住腳步。
“那更不行了。”他回頭看了看謝琢,認真得很,“你這麼不解風情,一點都不懂她。”
謝琢不屑争辯。
他沒脾氣地想,如果他們之間注定有兩個人狼狽為奸,他一定是被排除在外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