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之後，何巡把海岱城的事情全都料理妥當，準備班師回程。

和他一起出來的趙瑛鄭娴等四人也要一塊回昭信城，何巡便準備先送趙瑛去石坊城和其她三位小姐彙合。

趙瑛臨行前從孟記的食品作坊裡挑選了不少東西帶上，有秋日的林檎、蜜炙的青梅果脯、曬幹的野櫻桃、野漿果，這些都是女孩子們愛吃的食物。

出來遊玩一趟，總要給同事們帶點土特産回去。

孟夫人很支持，親自敦促仆人給趙瑛收拾裝車，還主動叫仆人去地下糧窖，取夏天剛摘下來存着的幾個蜂房給趙瑛拿去。

蜂房難得，要在八月的夜裡進山，從山崖峭壁上尋找挂在樹上的蜂巢。人渾身穿得嚴嚴實實的，用點燃的火把去将蜂巢裡的蜂全部熏走，才能采到一個完整的蜂房，也有可能好幾晚都采不到一個完整的。

所以蜂巢賣出的價格相當昂貴，但又特别受貴族家的追崇，每年十二月要進行“登梁”之禮，祈求來年豐收，這個時候家家戶戶都愛買一塊蜂巢回去祭祀先祖。

趙瑛回程是的馬車塞得滿滿當當，孟夫人遣了幾個仆人專程護送趙瑛回去。

抵達石坊城後，與衆人彙合，鄭娴等三人看趙瑛無事才放松下來。

何巡帶着愧疚表示，這次帶小姐們出來玩卻中途作罷，沒讓大家玩得盡興，所以他安排了人，讓她們四個在鹿園好好玩三天再回昭信城，他自己帶大軍先回去。

“軍營裡來了一支伶人藝伎，歌舞甚佳，我讓讓他們侍奉你們遊玩幾天。”何巡說。

“伶人？”趙瑛沒聽說過這個。

羅實跟在何巡身邊，這事他最有話語權，因為這批伶人就是他負責安排的，他獻寶一樣道：“伶人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是男童在十歲前閹割去勢，然後培養他們歌舞技藝，等長到十幾二十歲，正是最适合侍奉表演的時候。”

這不就是男妓？趙瑛驚了。

“男童成年後因為身段比女子更修長，樣貌既有女子的柔美又有男子的風流，而且身體比女子強壯，也不會懷孕，格外受在外征戰的士兵喜愛。”

羅實說得露骨，其他人卻并沒什麼特别的反應，就連年紀最小的鄭妘也很坦然，十分尋常的模樣。

“公子剛知道營裡來了這些歌舞藝人，馬上就讓我安排随軍的巫醫給他們檢查身體，又叫他們排練了幾支新的歌舞，就等着給小姐們獻藝。”羅實嘿嘿笑道。

趙瑛有點被驚到，沒想到何巡這麼實誠，玩得挺花。

但不得不說，這個時代的人的風氣還是挺開放的，幾個女孩的坦然讓趙瑛自愧不如。

宗姬是有見識的，見趙瑛大為驚訝的模樣，便說：“這些伶人去勢之後不參與部落之間的征戰，壽命就比平民男子更長，在戰時的，他們進入軍隊能掙很多錢，許多平民家十歲之前就把孩子閹割了送去學歌舞，長到十二三歲就能開始流轉各國的軍營為家裡掙錢了。”

烏泉城的氏族中，有很多這種被家裡閹割了送來的平民男孩。

想不到馬上就連鄭娴和鄭妘都表示自己知道這些，因為她們家裡也有豢養這種家妓。

趙瑛輕輕吞咽口水，說：“那……那要多給些賞錢。”

何巡笑着摸摸趙瑛的頭，滿眼都是濃稠得快要溢出來的情感：“這幾天在鹿園好好玩，想要什麼吃的玩的就跟崔守說，叫他給你們安排。要是想進山獵鹿，就叫崔守給你多帶幾個獵戶一塊去。你雖然身手好，但也絕不能落單，知道嗎？”

“好，公子不用擔心我，你快出發吧，自己小心。”趙瑛嘴上說着關切的話，心想這不得趕緊把人送走，有他這麼個大燈泡在，怎麼玩的起來？

好日子是來了啊！

自打開始參選神女，多久沒有被年輕貌美的少年侍奉過了！

這次回家，就連趙翩見到她都沒有過去那麼親近了。她以前養在房裡那群人，自打跟了孟夫人，一個個脫胎換骨，變得踏實肯幹，原先抹了蜜一樣的小嘴現在都沒空來跟她說甜言蜜語。他們一門心思在孟記的各個作坊裡苦幹，因為幹得多孟夫人是真的給錢！

何巡交辦妥帖以後就獨自出發回昭信城了。

午後，崔守叫院子裡的女仆給四位小姐準備熱水，沐浴之後身心放松，晚宴上再讓歌舞藝伎來表演。

“來鹿”莊園有個很大的浴池，四個人一起泡澡都很寬裕。

趙瑛從小就喜歡泡澡，所以孟夫人專門為她在院子裡造了一個浴池，師父親自畫的圖紙親自監工，浴池底下做了排水溝，可以把洗澡水直接排到院子裡澆果樹。

夏季用烈日暴曬的熱水，冬季用稻草燒熱水，農莊上一年三次豐收，稻草管夠，燒完的草木灰又能用來肥田，一舉數得，收成也越來越好。

何巡的鹿園也種植水稻，還有自己的山，所以冬天的柴火非常足餘，多的還會拿去街市上賣。

莊園裡的浴室造得十分豪華，兩側各有八根三米多高的立柱，雖然為了保溫把窗戶全部用毛氈遮擋起來，但石柱高處挂着火把，将整座浴室照得分外明亮。

青石磚砌成四方形浴池，浴池的四個角上立着半人高的動物形石刻，浴池邊鋪着雷紋的地氈，換洗的衣服都疊放在地氈上。

鄭妘泡在池水裡對趙瑛說：“姐姐記得，要計算清楚牛羊的數量，養在莊子上不比養在家裡，要時常差得力的人前來視察，不能什麼都不關心。以後這些牛羊生了小牛和小羊，都得讓仆人随時報給姐姐，賣掉得了多少錢姐姐也要自己心裡有數，别讓莊子上的仆人糊弄了。”

鄭娴也表示贊成：“應當如此，陛下每年都會派小臣到王田和王莊視察收成，我們自然也要效仿。”

趙瑛相當沒有後勤會計的天分，從來沒管過這些事，遲疑地問：“你們每年都會去自己的莊子上巡查嗎？”